“这是自然——梅丹教授在滨海市研究仿生人时，得到了不少来自伽勒尔方面研究人员的有力帮助，他在心里自然十分感激当时的那些协助者们。”
君莎顺着海登卡壳的话头继续说道，脸上洋溢出惬意的笑容。
她忽然有些理解竹兰冠军那所谓的“看到破绽就无法视而不见”的条件反射了。
“原本预计要花二十年才能完成的仿生人计划，之所以能压缩大量时间、在短短的七年之内顺利达成终极目标，并不仅只因为梅丹教授出色的个人能力，更是因为推行这项计划的商业集团，不止海登医药一家。”
抓住重要情报的君莎调查员眉飞色舞，此前找借口继续留在森之洋馆的决定果然没错——差点就被海登这头老狐狸给糊弄过去了。
“海登先生，你来此之前亲自接见的那位伽勒尔地区医药代表，其背后的势力，就是那个神秘的商业组织吧！这些年来像是使用「高速旋转」的天秤偶一样，辗转斡旋在神奥和伽勒尔两个地区之间，长袖善舞地壮大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还真是辛苦你了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刚才只是口误而已……”海登闪烁其词。
君莎没有理会企业家的辩解之辞，挥了挥手中的平板电脑，自顾自继续道——
“之前在这间会客室梳理案件的时候，我顺便和部门里值夜班的同事交流了一番，查了查关于你们公司那些最基本的资料。在那里面，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
“海登医药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成长为如今的庞然大物，期间自然需要经历无数次的产能扩张和资本融资。当然，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商业操作，我们无力也无心在这方面对您的企业挑毛拣刺……
“但是呢，贵公司这些年来的股权结构变动却非常值得让人回味。大概是八年前呢，有一家由许多中小型医药经销商组成的商业共同体，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董事会里的第二大股东，其股份在当时仅次于创始人海登先生您呢。”
“用股权拉拢经销商可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行为。”
海登先生撑着手杖，辩解似地勉强摇头。
“如此操作的话，一来公司可以筹集到用以扩大规模的资金；二来那些经销商为了让手里的股票升值，自然也会不遗余力地动用他们所掌控的渠道资源，帮助我们公司的产品占领市场，让我们海登医药的药品和医疗器械，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神奥地区的各家药店和医院。”
“嗯。犹如呆呆兽和大舌贝一般的共生关系呢，前者伸出美味的尾巴吸引合作者，后者帮助前者进化成更加强大的姿态。”
君莎小姐亲切点着头，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呢，正是这里才显得异常。虽然那家商业共同体在牌照上写着‘神奥地区医疗销售联合’这个名字，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全球性机构呢。从合作者们的籍贯上调查，那些参与联合的经销商中竟然有一大半来自外地，尤其要属伽勒尔地区的人数最多。
“这非常奇怪吧？八年前的海登医药虽然是有一些做大做强的苗头啦，却还远远没到能够进军海外的程度。这些大洋彼岸的经销商们可不是金融城里的风险投资者，不可能仅仅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潜力就下场投资，他们到底为什么会看中当时的海登医药呢？”
海登皱眉，缄口无言。
“海登先生。在八年之前，在那个仿生人计划刚刚开始两年的时间节点上，你用刚刚取得了部分研究突破的仿生人计划，作为那个真正的呆呆兽尾巴，钓到了来自伽勒尔地区的合作者的帮助吧？”
“这些全部都是你的臆测……”
“我的工作就是臆测。情报这种东西，反映出来的往往不是真实性或证据，而是接收者的需求。”
若无其事地，联盟情报部门的君莎小姐说出不得了的话来。
“而且那刚好是八年之前欸。就像梅丹搬家时刚好是两年之前一样，简直就是宿命一般的日子，不是吗？”
八年之前，也就是联盟历114年。
这是个但凡投身研究领域、抑或醉心学术之人，就绝不可能忘怀的日子。
人类历史上第一只人造宝可梦，超梦，在火箭队的秘密研究所中诞生。
在那个和赤日相比野心不遑多让的邪恶组织头目的授意下，超梦立刻被投入进火箭队排除异己的战斗之中，向世人展现出其无可匹敌的力量与无法无天的残暴。
直到两年前火箭队突兀地宣布解散为止，这只超能属性的人造宝可梦，就是整颗星球上最强大武力的象征。
“八年之前，关都地区的联盟情报人员获得绝密情报，证实了火箭队当时操纵的宝可梦，乃是由人工制造出的基因工程生物。由于获得情报的卧底人员已经及时撤离，消息被关都联盟立刻公之于众……一时之间，世界哗然。
“不同于后来人们研究出的多边兽一族，超梦这只人造宝可梦像生命一样有着体温和心跳，和人类一样有着五官和四肢，甚至还具有与人心灵沟通的超能力，在当时给世界带来的震撼，是如今的人们难以想象的。这个消息虽然无法像梅丹梦想的那样，彻底击溃神明的威信，却犹如一阵猛烈的飓风一般，对世界各地的保守风气造成了极大冲击。”
君莎看向面前的企业家，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八年的岁月——
“于是在那时候，海登先生，您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人们看到人造宝可梦的价值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会同时察觉到人造人类的价值。
“初次的尝试往往会伴随着风险和争议，但当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人类便又会重新展现出与其物种地位相称的接受能力。”
原本只属于海登个人的科学幻想，在联盟历114年的那一天之后，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极具商业价值的投资目标。
一条被投资者们望眼欲穿的——
呆呆兽之尾。
“只要站在正确的风口之上，就算是体型笨重的卡比兽，有时候也可以一飞冲天。”
君莎晃动手指，仿佛黑色天花板上空真的有一只卡比兽正在飞翔一般。
“你带着已经开始两年的仿生人计划，前往了当时学术风气最为开放的伽勒尔地区。顺理成章地，你在那里找到了海登医药的金主与梅丹教授的同事……接下来发生的故事，我就无需赘述了吧。”
海登面色难看地陷入沉默。
“哦，对了。联盟的情报部门这几年一直对某件事非常好奇——”
君莎轻拍一下手，把呆站着的企业家吓了一跳。
“自从两年前银河团的洛托姆研究被公之于众之后，各地的相关研究接连立项上马。在这场洛托姆竞争之中，为什么偏偏是伽勒尔地区最终拔得了头筹，研发出了在如今风靡世界的手机洛托姆呢？
“那个地方的洛托姆分布应该相当稀少来着，好像只会在当地一个湖泊出现雷暴天气时，才会偶尔现身。到底是谁帮助伽勒尔地区克服了洛托姆来源的难题，在竞争中最终实现弯道超车的呢？
“啊，对了对了，海登医药当时好像从宇宙能源开发事业团那儿取得了不少资料吧？其中不可能没有银河团关于洛托姆栖息地的报告吧？除此之外，那个邪恶组织会不会还在文件里面隐藏了更多有关洛托姆的不为人知的研究资料呢？”
她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我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贵公司或许涉及了泄密以及相关宝可梦的盗猎活动……”
“不！不不不！绝对没有！我们海登医药是依法合规的正经企业！”
海登连忙打断君莎的自言自语。
这头老狐狸的嘴终于被彻底撬开了。
“我们只是在董事会内部共享了银河团覆灭后泄露出来的信息而已，这是董事会创立之初就已经制定的协议。当时没人知道这些资料可能会涉及联盟机密啊！而且我们海登医药从来没有碰触过非法盗猎之流的违法活动，重建森之洋馆期间，更是一切按照自然栖息地保护条例的规则执行，完全没有打扰到此地洛托姆的正常生活——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阿影，他还有当时的建造录像！”
“是这样吗？”君莎一副怀疑的表情。
不过，情报员小姐自己心里其实清楚，伽勒尔地区之所以有充足的洛托姆协助开发，是因为当地在听闻情报的第一时间，便对过去收集来的洛托姆们开始了人工培育。根本不是因为有人从外地盗猎野生的洛托姆。
联盟之间虽然存在一些竞争关系，但也完全没有激烈到需要对彼此隐瞒科研进度的程度，相互之间反而是合作更多一些。所谓的泄露机密自然也是无中生有。
只可惜，海登先生并不知道这些，此时依然被吓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