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自己喜欢的清苦药香,蔫搭搭的县主大人顿时精神抖擞!
人生的真谛!
齐凉端着热乎乎才从御膳房端出来的汤药,嘴角飞快地勾起一瞬,一双冷厉上挑的冰冷的眼,扫过被杀气逼住脸色发白的没见识的顾二姑娘。
他的手微微往后缩了缩,果然见两只眼睛发亮的小姑娘伸着头顺着药碗就探过来,连自己坐在窗台上都顾不得了。
“跌伤了,你该疼了。”将手上的重剑一收,把碍眼的明岚推到一旁,凌阳郡王冷着脸理所当然地接住了从窗台上掉下来的轻飘飘的小姑娘。
他眯了眯眼睛把她放在胸前勒住,这才将手上的药递给已经下意识抓住了自己衣襟儿的明珠,低声说道,“陛下私库里最好的药材,本王与太医正问过,力求中正平和,不叫你虚不受补。”太医正叫他仔细询问了一天,重复了一天保证药效不会有任何问题,又含泪亲手熬了药,已经绝望地晕倒在太医院,也不知眼下会不会被人救起。
不过太医正的好歹,跟郡王殿下有什么关系呢?
“本王亲自监督太医正熬药,你放心。”齐凉默默地将被自己紧盯得哭泣的太医正丢进了历史的尘埃。
“果然极好。”明珠嗅了嗅,小脑袋凑到药碗上舔了舔,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陛下私库里还有许多药材,日后你喜欢,天天给你尝。”齐凉托着她纤弱的身子,白皙俊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怂恿,低声说道,“你府里的药不好,日后喝本王的。”
他见明珠抓着自己的衣袖摆动自己的小脑袋,越发低沉着声音轻声说道,“你府里的药材自己留着,都是你的。”左右是皇帝陛下的珍藏,放着也是放着,不是明珠开恩吃掉,莫非还要便宜了后宫的那些狐狸精?!
“大善!”湘怡县主明显被讨好了,也不介意这华衣青年伸手喂给自己喝药,顺着他的手把满满的散发着略微苦涩的汤药给喝掉。
“以后不要在外拖延,我寻不着你,药会冷失了药效。”齐凉侧目,见明岚嘴角抽搐,显然被遗忘很受伤,目光落在这丫头那张温柔沉稳的脸上一瞬,见她生得也不过是寻常,不过是仗着自己乃明珠的亲戚因此扒上来。
因素来厌恶女子,他目光冰冷地扫视,之后只当没有眼前并没有这个人,垂头,精致的脸凑在正捧着药碗舔里头最后的药汁吧嗒嘴儿的小姑娘,轻声说道,“前头分家完了,咱们走罢?”
县主大人忙着不浪费,含糊地点了点头,冲着明岚的方向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
二姑娘被这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动作伤透了心。
齐凉见明珠此时还没忘了这丫头,脸色微冷,却托起明珠大步地走了。
“你很喜欢她?”他脸色冰冷,垂头用厌弃的声音与明珠问道。
“姐妹里头,也只有她了。”如明芳明柔明云,与明珠也不过是面子情。
“也不怎么样。且女子心中藏奸,你不要多理会。”这说的就是郡王殿下的心声了,他说完,见明珠全然没当一回事儿,抿了抿嘴角继续说道,“看似温柔可亲,实则包藏祸心。看似姐妹情深,实则谋算与你。你……”
他见明珠喝了汤药捧着小肚皮满足地趴在自己的手臂里懒洋洋地哼哼,就跟一只吃饱喝足的幼崽一般恨不能摇一摇自己毛茸茸的耳朵与尾巴,只觉得心里一动。
“狡狯!”叫他心里生出柔软,果然是个最狡狯的丫头!
“闭嘴。困了。”明珠拱了拱自己的手,顺便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小蛇。
“你……”齐凉想要说些什么,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舔着嘴唇十分满足的女孩儿,许久,冷冷地问道,“你不问,我为何能入府?”
“你不是郡王?郡王驾临,这侯府光彩极了。”就靖北侯那德行,能叫郡王临门才是烧高香来的。
说起靖北侯明珠又精神起来,从齐凉的怀里扑棱出小脑袋,因用了皇帝陛下珍藏的药材此时特别有力气,用力地在这青年紧紧的怀抱里拱出来落在地上,环顾四周哼笑说道,“说起大伯父,我还真懒得见他。”她对靖北侯如今如何下场没有一点儿的兴趣,不就是断了早就该断了的地方么。
“太医都说了。”靖北侯叫妻子给废了,连夜叫的太医,太医虽然嘴巴紧,不过也扛不住举刀要杀人的郡王殿下呀。
他正说着这话,却见另一侧,正有一个歪歪斜斜,只穿着里衣的中年摇摇晃晃地踉跄而来,见了明珠,他双目赤红地叫道,“你,你竟然给本侯爷下毒!”
他恨得双眼流血,哪怕后头有貌美如花的大丫头央求他回去养伤,却一把推开跌跌撞撞到了明珠的面前,只是他还未到外头一脸讥讽的明珠的身前,就见眼前一黑,一个面容冷峻俊美的青年将明珠拦在身后,抬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靖北侯叫这一脚踹得喉头一甜,五脏六腑都憋闷欲死!
“疼么?”明珠从自己的仆人身后探出头来问道,“疼就对了!”
“你这个不孝无德,没有人伦的孽障!”靖北侯这疼得眼前发黑,却没有忘记这些日子的苦楚,他想到自己就跟着了魔似的干了什么,扭头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吐得浑身都抽搐了,这才扭头颤巍巍地指着明珠厉声道,“你对我下毒?!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明明意识清晰,却身不由己仿佛没有章姨娘活不下去似的,牲口似的就扑上去了,那简直叫人想死。
天知道章姨娘那张脸,靖北侯看了一眼都要死过去呀!
“叫大伯父开心,你不是最喜欢章姨娘?我帮了你,你又不开心了。”明珠见他一张英俊的脸都现出了皱纹,哼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们可是真爱,真爱那就得不管发生什么都在一起不是?只是可惜了的……”
她大伯娘奋勇了一把,叫伯父废了,不然以后才叫热闹,怎么着也能叫靖北侯提起章姨娘就特别开心。见靖北侯来时的方向,又匆匆奔来了一个满脸血淋淋伤疤的血衣女子,明珠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这侯府,她看了太多,都觉得眼睛疼。
“侯爷!”章姨娘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疤痕,嗓子却还好,一出口就柔情万种,充满了深情。
只是这从前叫靖北侯心中生出怜爱宠疼的声音,叫他如今听到,却跟见了活鬼一般!
“别过来!”靖北侯锦衣玉食风流多请,往来的那都是柔媚佳人红袖添香,哪里吃过章姨娘这刺激呀。
他本就不敢看见她,又想到自己竟然扑在她的身上过,想到那张叫自己做恶梦的脸用这样柔情刻骨的声音呼唤过自己,靖北侯去死一死的心都有了。他虽然身上有难言的苦楚,不过到底将养了些时候,又是个男人,挣扎起身要跑,却叫章姨娘哀绝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儿。
“我还是我呀,表哥。”章姨娘也知道自己容颜尽毁,只是靖北侯口口声声与她是真爱,那从来都不必在意容貌的呀。
“走开!”显然靖北侯对真爱的理解跟章姨娘有点儿不同。
“表哥!”杜绝啼血,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谁是你表哥!”靖北侯恶心坏了,他见章姨娘竟对自己纠缠不休,越发厌恶起来,况想到章姨娘成了这个样子,竟然不知体恤自己,还往自己的眼前来,他便觉章姨娘自私极了。
用力将章姨娘就推在地上,他上前一脚踏在她的小腹上骂道,“不过是个贱妾,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还不拖下去!”他扭头,见远远有几个丫头小厮在探头探脑,便骂道,“不过是个姨娘,难道本侯爷的话都不听了?!”
“表哥!”靖北侯这只脚踏上来的时候,章姨娘犹自不敢置信!
当年他轻怜蜜爱,将她掬在掌心,叫她比正经的侯夫人还要风光,为何转眼,他就能用这样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践踏自己?
她知道他从前是为了自己的容貌,可是除了容颜美丽,这么多年,他的心里,她就什么都不是了么?
他亲口说过的呀,一辈子对她好,叫她就算做妾,也比别家的正妻强百倍!
“关柴房,远远儿的,别叫我再看见她!”靖北侯的话,叫章姨娘心生恐惧。
这侯府里头,若失了宠没了势,那些叫她压住了十几年的靖北侯的姬妾们,会怎么待她?!
“表哥!”
“滚!”靖北侯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对这么一个女人上心过,耻辱极了,一脚将章姨娘踢远。
“大伯父中气十足。”明珠躲在面容冰冷杀气四溢的齐凉的身后,冷冷地哼笑道,“章姨娘以为没死就很好?敢在母亲面前耀武扬威,日后,就这么活着,绝不敢辜负贵妃‘懿旨'。”
她又看了看抖着脚踉跄了一下的靖北侯,漫不经心地说道,“大伯父何苦……左右废了,叫我说,不如切掉,以后少了许多烦恼。”只能看不能用,多伤心呀?不如全都不要了,或许看不见了,心情平和利于养生。
齐凉盯着翻脸无情的靖北侯,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不是个东西。”眼见靖北侯对章姨娘翻脸,明珠哼笑了一声。
“我不会。”她正感慨,却见自己眼前,那眉目俊美得叫人窒息的青年,侧身而来,声音冷厉。
“我若爱人,必定至死方休。黄泉碧落,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