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们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在昨天夜里十点到十二点期间,拉斯维斯区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异乎寻常的爆炸。
我们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不单单因为监控录像上黑屏的时间于十点零五分零七秒,还有整个十字路口附近的居民都一致供人听到了巨大的声响。
并且应声而倒的建筑物,至少说明了这件事并不是无的放矢。”
艾迪看着面前的电子屏幕,画面上从刚刚开始的人影寥寥,街面冷清,忽然就在十点零五分零七秒的这个时刻,出现了一个一闪即逝的黑影,而后电子屏幕也就随之黑屏。
“老实说,”艾迪讪笑,“刚刚那个黑影的速度,应该比全球运动会上的短跑冠军的速度还要快,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不怎么锻炼身体的记者,我想我应该不会有这种速度。”
乔治向下瞥了一眼艾迪那微隆发福的肚子:“确实,但并不排除你是这个黑影之人的同伙,毕竟大批量的炸药运输、铺设、引爆等等,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方便。”
艾迪耸肩:“如果您这么认为,我无言以对。”
案件到这里就进展不下去了,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就连他这个“嫌疑犯”都一无所知,身为局外人的警察局,自然更摸不着头脑。
首先就是炸药问题,明明拉斯维斯区十字路段附近的居民都确认听到了巨大的响声,但现场却连一丁点的火药灰都看不见。
甚至这个黑影的来历也十分诡异,仿佛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十字路口地段一样,因为那个时候周遭监控录像中,甚至都没出现一个活人!
而艾迪却从地狱厨房交界处瞬间移动到了拉斯维斯中心区……
艾迪得知具体的情况后,脸色有些发青,他双手插着衣兜,由于冬季的寒冷天气,凛冽的寒风瑟瑟吹来,导致他浑身瑟瑟发抖,因此脸色又有点发白。
至于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脸色,这就不得不提起街边的烧烤店,那晶莹剔透橱窗内的烤鸡,哦不,应该说是那倒影效果良好的玻璃。
艾迪透过自己青白交加的脸面倒影,将目光落在不断随着铁棍转动的烤鸡上,准确来说,是烤鸡头上。
“这个烤鸡头,或许会很好吃,如果是生的,那简直更棒!”当艾迪的内心深处出现这种想法时,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烤鸡头?烤鸡头有什么好吃的?!
艾迪拍了拍自己的脸。
还有,为什么他会对新鲜的血淋淋的鸡头抱有进食的渴望?
甚至就连路边行人的头颅……
不对!不对!
艾迪再次转身看向橱窗,他居然看见自己的面孔,在那玻璃镜的倒影中,有了惊人的变化。
变化是短暂的,转瞬即逝。
但如果要让他忘掉那张留有两个电灯泡一样的白色大眼睛,那一嘴想鲨鱼一样的牙齿,还有那个跟黑色的粪便颜色并无两样的皮肤。
艾迪绝对做不到。
就在这时,昨天晚上,不,还有昨天白天的一些事情,纷纷从艾迪那意识深处蜂拥而出,就像是不断上涌的潮水,顷刻将艾迪的身心全都席卷而入。
昨天早上,艾迪去找安妮,却遭到拒绝,而后去了哪里……
去了……去了生命基金会……
艾迪拍了拍脑袋,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边,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橱窗上。
然后呢,没错,他看到了德雷克那张神采飞扬的脸,那张臭脸,那张带着点孤傲的脸,艾迪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忘记。
他害得他失去了工作,害得他失去了女朋友安妮,害得他流落街头。
恨!恼!怒!
恨德雷克,恨安妮,恨号角日报的主任乔纳。
凭什么德雷克随意用人体做实验,以科研的名头,肆意剥夺他人的宝贵生命,还能获得如此多人的尊崇。
凭什么他做的事就是错的,为什么安妮她不理解我?
还有乔纳,凭什么他能够坐上主任的位置,明明我们是同一届进入号角公司工作,明明我的能力比他更强!凭什么是他做主任,而不是我?难道就因为拍上司的马屁?!
艾迪摇摇脑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化身成一个黑色的怪物,差一点,他那尖锐的爪牙就能刺穿德雷克的身体。
“伙计,还好吗?”一个走出“啃基鸡”的顾客推门而出,看到表情狰狞的艾迪,出声询问。
但收到艾迪咬牙切齿的瞪视后,他只能一脸无辜地挥手告别,而且还摸着头脑表示莫名其妙。
艾迪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吃!
踉跄地走进“啃基鸡”饭店,艾迪撞开几个服务生,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口附近的一个位置上,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来三只烤鸡!”
几个服务生互看一眼,只能通知后厨上菜,不久,三只金黄流油的烤鸡端上了艾迪面前的餐桌。
吃吃吃!
德雷克!安妮!乔纳!还有那些什么警察局的家伙!顺便把出租屋的瘸腿佬也给吃了!还有那个莫名奇妙的舍友!那个叫做班纳的家伙!
吃吃吃!
当艾迪吃完后,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迷茫状态。
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刚刚吃了三只鸡?
面对服务生关于收费的询问,艾迪只能掏出三张十联邦币的纸币予以回应,事实上,这些钱连一只烧鸡都买不起。
“刷碗。”店长冷眼扫了艾迪一瞬,就走进了厨房,只扔下这么一个简单而又直白单词。
于是,当艾迪做完刷碗的工作,几乎把双手的力气都用光后,他回到了出租房时已经到了半夜三更。
出租房里,那个瘸腿的大叔看着他的眼神略显诡异,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艾迪选择性忽视了这种目光,脚步稳健地向二楼走去,踏上二楼的地板,推开出租屋后。
他终于明白了看门大叔眼神中的意味。
目之所见,一个巨大的窟窿出现在一面墙上,至少就在昨天晚上他睡觉前,这块窟窿并不出现在此处。
就像是一块本就不白的橡皮,被掏空了一个位置,留下黑漆漆的透风大洞。
艾迪的心里也漏了一个洞,凉飕飕,冷冰冰,他觉得他的心此刻也透风了,就像迎面吹来的风一样。
艾迪一撅一拐地走进盥洗室,他再一次地看见了镜中的自己,这一次,他并没有逃避。
镜中的他,那个脸上长着两颗电灯泡的怪物,也在看着他。
咧嘴。
“嘿,艾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