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对验尸验伤很有经验的云南,都一时怔在了当场。“要证明殷捕头与邓夫人之死没有关系,邓夫人真正的死亡时间一出,就足矣证明。”到底还是云南了解云西真实的想法,在徐仵作与奚岱伦还没听懂云西的话时,云南率先发问,“邓夫人已经身死,再要证明她身上的伤与殷捕头无关,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是···是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徐仵作,眼中也是一片茫然,“目前来看,只能用死亡时间来证明邓夫人的死与殷头没有关系,但其他的就很难了,比如他们各自身上的伤痕,没有用刀也不是特殊兵刃,全部都是抓咬的不致命,寻常伤口伤。除了错开产生的时间,其他的,是没办法证明的。”
云西朝一旁的奚岱伦点点头,示意他一起帮忙,从地上掺起徐仵作。
奚岱伦立刻会意,向前与云西一起将徐仵作从地上扶起。
云西又从旁边拎过一把椅子,请徐仵作坐下。徐仵作连忙退后一步,不肯落座。
云西拍了拍椅背,一脸严肃,十分正经的说道,“徐大哥,你先坐,接下来云西要讲的事,你不坐下,怕是要摔倒呢。”
徐仵作不知所措的睁大了眼睛,又看了看主桌的云南,终于还是迫于云西不容辩说的气势,讷讷的坐了下来。坐下来后,他却发现,屋中只有云南与他是坐着的,脸身为兵房吏的奚岱伦都是站着的。
他立刻觉得局促了起来,双脚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放。
云西知道,徐礼作为一个身份低贱,被世人嫌恶的仵作,从来没有这般待遇。
她站到三人中间,负手而立,眼睛略略眯起,故意做出一副老学究的喜感表情,煞有介事的说道:“的确,云刑房与徐仵作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从时间上推算,而是从那些伤痕上,证明殷捕头不是施暴人,就如同想要从打斗的伤痕上,辨别出哪一拳是张三打的,哪一拳是李四打的一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奚岱伦眼睛翻瞪了翻瞪,想要捋清这句话的意思,却捋得一脑袋浆糊,“云书吏,您能别那么多弯弯,有啥直接说啥吗?啥伤痕?啥打架?这些到底跟殷头的清白有啥关系啊?”
云西极有耐心的冲奚岱伦笑笑,“奚大哥,你别急,下面你就听明白了。”她又转向徐仵作与云南,似笑非笑的环视着二人,说道,“但是有一种斗殴的痕迹,是可以分辨出自哪一个人的。不仅准确,且百试百灵!”
徐仵作皱眉思量着说道:“难道是刀伤吗?每一把刀的规格不同,伤口的纵深,横切与形状走向就不同。因袭可以根据不同人持刀的不同,而分辨出来。不过邓夫人与殷捕头身上的伤除了咬痕抓痕、拧打的痕迹,根本没有刀伤啊!”
说完,徐仵作又补充了一句,“邓夫人心脏部位倒是有刀口,不过那的确是剪刀刺扎的伤口,不是刀伤。”
云西微微一笑,摇着头说道:“刀伤的确可以分辨,但若是同样规格的刀,就分不出来了。不算是万无一失百试百灵。不过,云西想要说的那种能验出来的伤,也在徐仵作你方才列举之中。”
徐仵作这下也糊涂了起来。
云南虽然也不知道云西这一次又想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术,但有了之前取指纹的经验,知道她必是找到了全新的切入点。便安然的坐在桌后,一双净澈的凤眼,静静的注视着她。
只看她,究竟如何开启又一次的表演。
奚岱伦急的就差抓耳挠腮了,“哎呀,云书吏,求求您就别卖关子啦,究竟是哪一种伤口可以认出来?”
“咬痕!”云西回答得十分干脆。
“咬痕?”徐仵作与奚岱伦异口同声惊问道。
云西淡淡一笑,伸出右手手臂,往上拉了拉衣袖,朝着徐奚二人说道:“请两位像我这样,伸出手臂,拉开衣袖,然后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咬上一口,留下牙印既可。”说着,
徐奚二人疑惑的对视一眼,却还是学着云西的样子,各自咬了一口。
云西咬完之后,印有牙印的手臂摆在徐奚二人面前,“请两位也将咬痕一并摆出来。”
奚岱伦第一个摆出了汗毛旺盛,皮肤粗粝,筋骨分明的手臂,上面一个鲜红的咬痕赫然在目。
徐仵作的手臂略细一些,皮肤虽然比奚岱伦的白上不少,但是比云西纤柔细腻的手臂还是黑许多,牙印隐隐泛白。
云西伸出另一只手,指点着自己臂上牙印,细细解说道:“每一个人的牙齿大小、形状、排列,好坏都不一样,即使是一胎双生,相貌几乎一样的孪生子,牙齿齿痕也是不同的。而邓夫人尸身上布满了齿痕,只要一对比殷捕头真正的咬痕,就可以分辨出,施暴的那一个人究竟是不是殷捕头!”
徐仵作顺着云西的指点,两只眼睛一下放出光来!
果然,奚岱伦的牙齿留痕粗大,排列参差不齐,而徐仵作的排列虽然与云西的很相似,都很整齐,但是具体粗细长短,与齿缝细节还是差异明显!
“天哪,真的可以分辨出来!”徐仵作惊喜的呼喊道。
奚岱伦听到惊呼,直接抄起了徐仵作的手臂紧贴着自己的粗胳膊,凑近了头仔细对比着,果然与云西说得丝毫不差。
看完之后,奚岱伦立刻抬起头,横肉纵生的脸上几乎绽出了花来,“这下可比什么死亡时辰更直接,殷头的罪名这一下子,肯定就能全部洗清了!”
云西也是笑笑,却依然不忘严谨,“时间与咬痕证据缺一不可,”她又转向徐仵作,目光异常严肃,“徐大哥,你这边最好能找到一些比面团硬,又比木头硬,人用力咬能留下清晰齿痕的材料。然后找到殷捕头去让他留几个齿痕。再带着齿痕前去与邓夫人尸身上的齿痕对比,留下记录。”
徐仵作腾地一下站起身,朝着云西点了点头,又朝着云南拱手揖礼,一脸郑重的回答道:“云书吏,云刑房放心,这和做模子是一个道理,属下一定能办好。”
其实用齿痕作证据,云西也是才产生的想法。
前世里,她见过警察依据被害人的因反抗留下咬痕,来确定强|奸犯的案例。
当徐仵作说到尸身皮肤保持新死状态时,她眼前就出现了潆儿姐满身暴虐痕迹,满身咬痕的惨烈模样。
那些咬痕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则齿痕清晰。
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利用齿痕做证据的事情。
洗冤录一类文献中的刑侦手段发展到大明,虽然已经很全面,但是碍于古代微观提取技术的落后,对于指纹血型齿痕这些还不能做到单独成系统。
而她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懂得很多科学常识的人,所以她可以大开脑洞,根据自己的眼见,再结合古代技术高超的各类专业人才,另辟出一条独属于她自己的刑侦蹊径。如今看徐礼这样的专业仵作对于取样也很自信,云西心里才算舒了一口气。“那就摆脱徐大哥多费心思了,”云西撤后一步,向徐仵作回了礼,又看向奚岱伦,称呼上不再随意,“奚兵房,由于衙门验尸,邓夫人的葬礼已经最大限度推迟了。按理说,今天就该是邓夫人出殡的日子,杨家与——”
她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换了一个名称,“杨家与邓夫人之子,邓泓,一定会出现。恐怕还会阻挠进一步的验尸!奚兵房,请你这就去请示知县大人,请他与你们一同前往邓家取证。”
“邓泓?”奚岱伦楞了一下,才意识到云西说的是谁,他瞬时瞪大了眼睛,“云书吏,你是说小六会和杨家人一起出现?这···这怎么可能?”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