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九月十五,大婚前夕。
忙碌了一天,夷珠就寝前,夷夫人来了屋里一趟。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夷夫人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塞到了她手里。
看着手里的小册子,夷珠好奇道:“这是什么?”
夷夫人轻咳一声,有些许不自在,语速极快地说:“给你启蒙的东西,你随便翻阅一下,知道个大概就行,你明日还要早起,早些歇着吧。”
说完,她便起身匆匆走了。
可夷珠还是看到了娘亲那红透的脸。
她有些狐疑,将小册子翻开看了起来。
可才翻一页,她的脸也红透了,也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也因为这事,她本来不紧张的,却突然紧张了起来,躺在床上,紧张得都没有睡意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
可好像也没睡多久,门便被敲响了。
丫鬟和嬷嬷们鱼贯而入,服侍她沐浴更衣。
夷珠困得睁不开眼睛,见外面的天色还黑着,轻轻叹了口气,被动地任由她们摆弄。
收拾好后,她被请到了妆镜前。
不一会儿,屋里便涌入了许多人。
有她的外祖,舅母们,表姐们,陈夫人与齐夫人等诸位夫人,沈洛洛和齐悦她们也来了,拥簇在她面前,说着吉祥喜庆的话。
一时间,屋子里很是热闹。
一个全福夫人,拿着梳子,上前为夷珠梳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全福夫人一边给她梳着头发,一边嘴里念叨着。
梳好了发,夷珠便穿上了华丽的大红嫁衣,再戴上凤冠。
她本就颜色姝丽,此时略施薄粉,穿上嫁衣的模样,更加明艳动人,倾国倾城。
霎时,屋里的人都看愣住了。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抚着手掌赞叹,“好漂亮啊……”
夷珠看向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美目流转,婀娜身段……
她眼睛里突然有泪光闪动。
重活一世,她不但有了疼爱自己的家人,还即将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一时间,她心里有些恍惚。
这样的幸福,是属于她的么?
“珠儿,你一定会幸福的。”这时,她的外祖母,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满目慈祥地说。
夷珠回过神来,眨去眸中的泪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羞怯的笑容,重重点头,“嗯。”
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了鞭炮的声音。
“快快快,快盖上盖头……”
不知谁催促了声。
大舅母拿来艳红的盖头,麻利地盖在了夷珠的头上。
霎时,她的眼前便只剩一片艳红。
经由喜娘三催四请之后,夷珠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前厅拜别祖母和爹娘。
几位长辈眼中都有泪,对她殷殷叮嘱着,随后,她便被夷墨背了起来。
夷默是昨日回来的。
一段时日未见,少年越发稳重成熟了。
夷珠伏在他的肩上,心里很踏实。
“姐,你一定要好好的,若是嫁过去受了委屈,定要告诉我,我会替你撑腰的。”少年侧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夷珠心里一暖,却故意打趣道:“对方是渊王呢,你不怕?”
“纵然是渊王又如何,他若欺负你,我定会替你出头的。”夷墨毫不犹豫地说。
“傻小子!”夷珠拍了拍他的头,借以掩饰眸中的泪意。
在一阵起哄声中,夷墨背着她,稳稳地出了国公府。
一顶八人抬的花轿前,一身喜袍的裴渊,端坐在棕色战马上,目光落在一身嫁衣的夷珠身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突然下了马,亲自掀起了轿帘。
夷墨愣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稳稳地将夷珠放进了花轿中。
轿帘落下,他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郑重其事地说:“王爷,我将姐姐交给你了,还请你珍之、重之,不要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否则……”
“否则你要如何?”裴渊含笑看着他。
可能是穿着大红喜袍的关系,他眉眼间的清冷疏离褪去,显得有几分柔和。
夷墨大着胆子道:“否则我不管你是不是王爷,照样揍你!”
离得近的喜娘,听到这话,倒抽一口冷气。
然而裴渊丝毫没有生气,反而低笑了声,抬手拍了拍夷墨的肩膀,“放心,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夷墨一愣,旋即心里一松,“嗯。”
热闹喜庆的声音中,坐在轿中的夷珠,隐约听到有人在谈论渊王。
正有些恍惚,这时,司兰凑到窗边告诉她,渊王亲自来迎的亲。
夷珠怔了下。
裴渊身份尊贵,按理,是不用来迎亲的,但他竟然来了。
想到此,她心里稍定。
随着喜娘的一声起轿,花轿被抬了起来。
一时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在热闹声中,花轿一路到了渊王府。
花轿落地,夷珠听到轿门响了三下。
随后,轿帘被掀开,夷珠被喜娘扶下了花轿。
紧接着,一段红绸被塞进了她的手中。
夷珠知道红绸的另一端,由裴渊握着。
接下来,她被引领着,跨过马鞍,进了喜堂。
裴渊成亲,太皇太后亲自来了。
看着一对新人,缓缓朝自己走来时,太皇太后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太皇太后对渊王很是偏爱啊。”这时,不远处,站在裴辰景身边的托娅,突然说了一句。
裴辰景原本并没有多想,听她这么一说,他忽然想起,那日他迎娶夷灵时,母后并没有出宫。
而今皇兄成亲,母后却……
想着,他目光黯了黯。
“不知道我们俩大婚的时候,太皇太后会不会出宫呢?”托娅好似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道。
裴辰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母后向来偏爱皇兄,本也无可厚非,毕竟皇兄承受的东西,比他多。
可这一刻,看到高堂位置上,笑得慈祥和蔼的母后,他心里却有些不舒坦。
都是她的儿子,为何她如此偏爱皇兄?
“那人是谁?”突然,托娅惊讶地说。
裴辰景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本热闹的喜堂上,突然安静下来,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站在那里。
裴辰景吃惊极了,“她不是死了么?”
“她是谁?”托娅很是感兴趣地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裴辰景没有说话。
其他宾客也表现得很吃惊。
“她不是死了么?”
有人小声议论。
“渊王今日大喜,凤凝来迟了。”堂中白衣胜雪的女子,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