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家主,有着侯爵之位,且是朝中重臣的王崇泽,在除夕夜病逝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侯爵是世袭罔替的,一般都由嫡长子继承爵位。
王崇泽原本是次子,但当年他娶了出自崔家的崔氏,在崔家的帮助下,且陷害了大哥,所以他上位成了侯爵。
王崇泽也就只有一个儿子,知情人都知道这儿子是当年本该斩首的罪臣之女,被他养为外室的裴氏所生。
只不过从赫连墨到赫连逸、赫连祁三任皇帝都没提这件旧事,加上王崇泽有权有势,那其他人自然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有大做文章。
何况裴玦是被赫连祁提拔重用,权倾朝野的丞相。
他心狠手辣,身为王崇泽唯一的儿子,他继承了爵位和封地,以及王氏这个世家大族家主之位。
就算有人不知死活举报他的身世,皇上也会护着。
他的仇敌如崔氏一族,明知这么做其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玦得到王家的一切。
侯夫人气得吐血,病了也束手无策。
她怨天尤人,为什么裴素母子二人的命那么好?
素裴本应该被斩首,却被深爱她的竹马王崇泽铤而走险所救,生下了儿子裴玦。
裴玦的命也是那么好,竟然被皇上器重,在皇上的帮助下回归家族,轻而易举就封侯拜相。
他们母子的命真的是太好了啊,这天道太不公平了!
“夫人你消消气,把这药喝了,侯爷的葬礼还得要你操办,你得主持大局。”侯夫人这几年里最信任的婢女小翠,端着一碗药,劝侯夫人。
侯夫人不得不振作起来,起身靠坐着,由小翠喂着喝完了那碗药。
只是那么几分钟,等侯夫人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瘫到床上,瞪大眼,手颤抖地指着小翠,一句话没说出来,便气绝身亡。
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云振,代替皇上来吊唁老侯爷,结果正碰上下人对丞相夫人、也是现任侯夫人柳湘湘回禀,老侯夫人在房中饮下毒酒,随着老侯爷一起去了。
柳湘湘震惊悲痛,本就哭得红肿的双眼再次涌出泪来,对云振行了一礼,哽咽难言,“大总管也听到了,妾身怕是招待不了大总管了……”
她似乎是说不下去了,穿着白色孝衣的身躯弱柳扶风,摇摇欲坠,由后面的婢女扶着,才勉强站稳。
不知道的会以为她这个刚跟裴玦成亲,总共就见了公婆几面的儿媳妇,把公婆当成了亲生的爹娘孝顺呢。
“丞相夫人是有福气的。”云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摆了摆手,看着柳湘湘踉跄着往老侯夫人的房里去。
这个柳湘湘,出身贫寒却识大体,不给裴玦拖后腿不说,且还配合着裴玦,演得这么好。
柳湘湘城府深,很聪明,裴玦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当家主母。
云振心想,爱不爱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世间痴男怨女大多不能善终,只要柳湘湘不求裴玦的爱,她这福气还在后面呢。
老侯夫人为老侯爷殉情的消息传了出去,人人感叹老侯夫人对老侯爷的情深义重。
崔家二老不相信女儿是为王崇泽殉情的,不过也不能去侯府明着闹,只能悄悄地在暗中调查,第一个被找上的就是小翠。
但不管怎么问,小翠都称老侯夫人是真的自己饮下了毒酒。
其他服侍老侯夫人的奴仆,要么跟小翠的口供一致,要么知道的不多,他们知道的全都和盘托出了。
结果就是种种人证和物证,都表明老侯夫人是自愿给王崇泽殉葬的,崔家这边再怀疑老侯夫人是被人所害,也只能把仇恨压在了心里。
侯府举办葬礼的几天里,身为唯一儿子的裴玦也只出现了一次,其他的一切事宜,都是他的新夫人柳湘湘在操办。
据说裴相是因为悲痛欲绝,而病倒了,本来他的身体就不好,他在伤心之下,简直是昏迷不醒了。
也有人骂裴玦不孝,因为他怨恨生父,所以故意装病,不给生父和老侯夫人披麻戴孝……这些。
裴玦不在乎,反正他的名声一直不太好,骂就被骂了。
他现在有这么高的身份地位,还有皇上做靠山,那些人除了骂他,气到了他们自己,他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好吗?
裴玦自己不给生父和老侯夫人披麻戴孝,也告诉了沈瑾书和顾轻舟他们几人,到侯府走个过场就可以了。
王崇泽不配得到他们的吊唁,何况那棺材里躺着的不是王崇泽,王崇泽的尸体是真被他亲手大卸八块,喂给荒山野岭的野兽了。
崔氏更别想和王崇泽合葬。
对于裴玦的毒辣,沈瑾书只叹了一口气,劝裴玦名声很重要。
这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以后有再大的功绩,也会被诟病,天下人抨击。
裴玦还是不在意,反过来带坏名满天下的沈瑾书,别太在意世人的看法,想喜欢什么人,就喜欢什么人,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沈瑾书不赞同裴玦,不过也没跟裴玦抬杠。
但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皱着眉对裴玦道:“下官不想做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相爷慎言,不要害了下官。”
他之前喜欢还是太后的容嫣,哪怕是抛弃一切,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想做容嫣的情人,男宠。
但他现在已经收了自己的心思,裴玦还这么怂恿他,让他跟赫连祁抢容嫣,不就是在害他吗?
不对,等一下!裴玦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容嫣的?
裴玦不应该知道。
既然裴玦不知道,那裴玦指的就不是这件事。
裴玦指的是什么?
“本相不会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放过他。”裴玦目光沉沉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让沈瑾书回去了。
沈瑾书莫名其妙,只觉得裴玦这人有病。
对,就是有病,裴玦自己承认的。
那几个晚上他要跟裴玦睡同一张榻,裴玦竟然说:“本相有病,疯起来可不管男女都会……”
这话把沈瑾书吓的,还是选择回了家,面对老母亲和容夫人的催婚。
裴玦给赫连祁输了不少血,自己本就体弱多病,虽不至于昏迷不醒,但也的确得养着。
他在自己的私人府邸里,靠坐着床接过管家奉上来的汤药。
管家低声回禀,“相爷,小翠想来你身边伺候,你看?”
裴玦嗤笑了一声,云淡风轻地吩咐,“她和崔氏几年的奴仆情分,送她到地下继续服侍崔氏吧。”
像他这样的地位,想收买小翠太容易了,他只是让人送了小翠几件没那么贵重的首饰,许给小翠二姨娘的身份,小翠就背叛了崔氏。
崔氏身边其他伺候的奴仆们,他或威逼或利诱,实在不肯背叛崔氏的,他就把人杀了。
崔氏身边的人,只能选择背叛主子。
现在他不仅要灭口了小翠,更要灭口参与了这件事,背叛了崔氏、崔氏身边的所有奴仆,彻底来个死无对证,无迹可寻。
“是。”这个管家过去在裴玦的镖局里是二把手,他们这些人都跟着裴玦回了京,大多数都成了裴玦的护卫,武功高强,对裴玦忠心耿耿。
他不会让小翠和崔氏的奴仆们死的太轻松的,只因那些人为崔氏做事,当年没少害主子的生母和主子,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该死。
“让楚灵过来。”裴玦放下药碗后,吩咐了管家一句。
在楚灵来的过程里,他面色惨白地靠坐在床榻上,眉宇间一片疲倦,眼下青黑,胡渣也有些冒出来,一派的颓废之美。
楚灵来得不快,站在床榻前。
裴玦没睁眼,嗓音喑哑带着威慑,“上来。”
楚灵瞥过去一眼,裴玦的虚弱不是装的,但他竟然还能发情,想着这种事。
男人不行是病,而像裴玦这样半天都离不了女人的,无疑也是一种病。
她不知道裴玦是什么时候患上了这种病的,反正以前她跟裴玦在一起时,裴玦不是随时随地,随时随刻。
“我月事来了,这两天不能服侍相爷了,不若我给相爷把婢女们叫过来。”楚灵说得是实话,不过也确实不想伺候裴玦。
裴玦点了点头,不仅没有发怒,他还勾着唇笑了笑,忽然伸手把楚灵拽了过去。
楚灵趴到裴玦身上,本来武功就被废了,且身上都是伤,她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量,挣扎反抗都没用。
裴玦抬手用力掐住楚灵的下巴。
她眼角都是红的,被迫张开嘴,紧接着裴玦就往她嘴里塞了什么虫子。
楚灵瞪大眼,以为是毒药,但并没有感到痛苦,被裴玦用力推开,跪在了地上。
她抠着嗓子眼要把那虫子吐出来,却只吐出一片酸水。
楚灵听到裴玦那蛊惑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灵,告诉本相,本相是谁?”
楚灵眼里冒出生理性泪水来,抬起头看过去,如实回答,“裴玦。”
裴玦伸手抚着楚灵的脸,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楚灵的头发,落在她纤细娇嫩的后颈上,拇指摩挲着那片肌肤,极为温柔,带着撩拨和蛊惑,欲望,“叫相公。”
楚灵心里回答的是不,可她脱口而出的却是娇媚的一声,“相公。”
“真乖。”裴玦凑过来,奖励般在楚灵面上落下轻柔的一吻,掠夺和侵略性却十足,“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
楚灵心里在疯狂地抗拒,然而动作上却很听话地点头。
裴玦的大手扣在楚灵的后颈上,垂着眼皮看楚灵。
在这过程里,他额头的青筋鼓起,原本硬朗的面容,是满脸的欲色,教着楚灵怎么做,喘息粗重又滚烫,“对……”
楚灵的脑子很清醒,但她的身体和动作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无论心里再怎么抗拒,却全都一一按照裴玦的指令做。
在最后那一刻,头顶上方的男人闭着双眼,发出一声闷哼。
楚灵根本控制不住,对裴玦言听计从。
他分明一天也没放过她,纵欲过度,可每次还是这么可怕。
“夫人的月事来了,可本相还没有满足,刚刚娘子说叫几个婢女来。”裴玦伸出手指,摩挲着楚灵那红艳的唇,“若是娘子不介意的话,便叫她们跟你一起伺候相公,怎么样?”
“不!”楚灵忽然上了榻,坐到裴玦身上,“相公,我还有其他方式服侍你,你不要叫其他女人来,我不想跟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
“那相公便勉为其难,可你要是不能让相公满意,”裴玦眼里的笑很温柔,行为上却把楚灵当性奴用,便显得病态十足。
“娘子,司徒景行是杀我们母亲的仇人,我们一起找他报仇,让他血债血偿如何?”
楚灵猛地抬起头,肝胆俱裂,脱口而出的却是好。
趁着裴玦没有发号施令前,她好不容易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扑过去掐裴玦的脖子,“你刚刚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媚药吗?
裴玦很平静地看着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楚灵,淡淡吩咐,“松开,继续。”
楚灵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在裴玦话音落下后,她便松开了,再次跪在床榻上。
裴玦腹肌紧绷,看着这样比一条狗还听话的楚灵,笑得病态又癫狂。
苗疆的原少主乌潮崖来大祁的那几天,他跟乌潮崖走动了几次。
天下熙熙为利而来,天下攘攘为利而往,他给了乌潮崖好处,便从擅蛊的乌潮崖手中,要来了一种名为“听话蛊”的蛊。
就在刚刚,他把这种蛊给楚灵服下了。
这蛊果然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神奇效果,他说什么,楚灵就做什么。
那他便让楚灵去杀司徒景行,司徒景行但凡有一口气在,都不会跟楚灵计较。
他要楚灵亲手,一点点折磨她深爱的男人,直到把司徒景行折磨而死。
他要让楚灵的行为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心里再不愿意,却还是不得不杀司徒景行,要脑子清醒的楚灵因为对自己爱的男人痛下杀手,而生不如死。
楚灵恨他厌恶他,却只能一次次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清醒着沦为他的性奴。
这是多痛快的报复方式啊。
*
年后没几天,赫连祁心口上的伤还没拆线,就已经恢复了早朝。
不过不能过于操劳,还是得休养一段时间。
可当皇帝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日理万机丝毫不夸张,那些奏折不熬夜,他自己是处理不完的。
但他必须要休养,他还得救容嫣,所以那些奏折他和容嫣一起批阅。
容嫣还是模仿他的字迹,只不过有很多奏折,不用他说什么,容嫣自己便批阅了。
他们两人不管曾经对彼此的伤害有多深,一直以来两人都是心有灵犀的,因此容嫣对朝政上的决策,总是跟赫连祁很相似。
赫连祁看了几次容嫣批阅过的奏折,便不再看了。
容嫣不跟着他上朝,但他每次下了朝后,都会把上朝时的种种告诉容嫣。
渐渐的,他和容嫣有关朝政的讨论商议越来越多,甚至超越了跟裴玦几个内阁大臣的。
不过容嫣是他的妻子,他便不是君主对臣下的命令,更像两人在共治这大祁江山。
赫连祁不再往后宫嫔妃那里去,让嫔妃们感觉皇上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临幸她们,终归比不来好。
皇上雨露均沾,她们都有盼头。
后宫嫔妃们倒是想害容嫣,然而这眼看着容嫣马上就要临盆了,她们却连接近容嫣,都接近不了。
不管是两仪殿还是甘露殿,那都是严防死守着。
百密还有一疏呢,偏偏她们一直没等到皇上对皇后和其孩子的疏忽。
皇上对皇后和孩子的保护,真的做到了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纵然她们有再多害人的方式,也无处施展。
时间长了,嫔妃们就歇了心思,也就只有江箬瑄还想着皇后之位。
随着这大半年的宫斗,赫连祁后宫原本的十三个嫔妃,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被打入冷宫的,永远翻不了身的,这么一去掉,就剩下六个了。
新的一年到来,大臣们便都劝谏赫连祁选秀,有递折子的,赫连祁筛选了一遍,没让容嫣看到。
不过这事哪瞒得住?
容嫣是真的不跟赫连祁闹,让赫连祁选秀,反而是赫连祁在意又恼怒容嫣的态度,又不能跟容嫣吵架置气。
他只能每天自己生闷气,看容嫣和檀曜来往更加密切,他别无他法,在背地里吐了一次又一次血。
容嫣要么在赫连祁的甘露殿,要么回自己的长乐宫睡。
不过每次她回去,赫连祁晚上都会过来,总之现在他绝对不跟她分房分床。
这天晚上赫连祁从长乐宫的汤泉里洗完澡,穿着寝衣拎了泡脚桶,放在床榻旁。
继而他单膝跪地把容嫣的脚捧过来,给放入泡脚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