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听到李昕乐的话,一阵错愕,没有想到眼前稚嫩的少女竟然认得花绣球,他想想随手指了右边的陇田,道:“你认得那个吗?”
李昕乐瞟了他一眼,冷笑道:“那是醉鱼草,醉鱼草后面是红花石蒜,你竟然还种了曼陀罗,够全的啊,更加不要说风信子、南天竹、桂叶五花这样常见的毒花,还有许多我根本就不知道,最角落那个五色花瓣的是做什么?那么艳丽的颜色,只怕是最毒的吧”
僧人并不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个小丫头懂得还不少,你是哪家的千金?”
李昕乐看着这个僧人年纪只怕没有六十也至少五十了,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倒是一副仙骨飘飘的模样,一说话就毁了,简直和邻居家护食的老太爷一样。
她反问道:“你是谁?”
僧人正想说话,就见谢昭跑了一会,喜道:“姐姐果真厉害,我刚刚还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吃了果然好多了。”
僧人看着他的面色,道:“你摘了铃兰?幸好,解毒得快,否则还有些麻烦呢。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能玩的地方,你们快快离去吧。”
李昕乐执拗道:“你把这些害人的东西都拔掉我再走,这次是我们闯入自救了,下次有不知道的过来,只怕性命不保。”
僧人双手合十,道:“本是我徒弟在照看了,只怕他刚刚有事离开了。”
“借口。”李昕乐毫不客气,“要是真如此,你就应该早些想到,虽然此处偏僻,但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多得很。”
好奇心旺盛的人配合的低下了头,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应该乱跑。”
陆嬷嬷走进,俯身道:“奴婢见过明心大师,不知大师还记得奴婢吗?”
明心大师看了看她,道:“是陆姑姑吗?丞相夫人身边的陆姑姑,贫僧自然记得了,陆姑姑这些年可好?”
陆氏笑道:“奴婢很好,只是已经老了,大师却风采依旧。”和十年前相比,明心貌似一点变化都没有。
“陆姑姑谬赞了,这位想必就是丞相府大姑娘吧?没有想到都这么大了。”
“是啊,夫人怀着大姑娘的时候大师还为夫人请脉了呢,一晃都十年了。”
明心大师笑道:“既然是熟人,又如此的有缘分,大姑娘,请去屋里坐坐吧,听贫僧慢慢到来。”
李昕乐看着眼前有些疯癫的和尚竟然是高僧明心,想起大齐流传的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她勉强点点头,道:“好吧,要是大师不能让我满意,本姑娘就将你这些毒花全部拔了。”
“大姑娘真是一片菩萨之心,大姑娘请。”
李昕乐听到这话,咯咯的笑起来:“大师这话可错了,我可是都城有名的毒千金。今日我弟弟中了毒,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师可得好好想想。”
明心大师眼神很慈祥,笑着说:“哦,那大姑娘有何建议?”
走到五色花的陇田旁,李昕乐问:“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贫僧种出来的新品种,并无名字,而且是否有药用,贫僧也未知,贫僧这次赶回大齐也是为了此物。”
李昕乐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和尚这么不靠谱,不由得怒道:“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好好的着人守着,要是流传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呢。”要是当年那些漂亮的花要是在药田好好被管着,是不是就她的皇弟就不会被害了?
明心大师此时也的确不好意思,道:“都是我疏忽了,日后定会注意的。李大姑娘,请。”今日明惠师兄找他给勋贵们看病,就叫虚一看着,谁知这虚一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果然一个徒弟还是太少了,这次回来还是多收几个吧。
李昕乐见明心大师竟然轻易的接受了意见,脸色好看许多,想想说:“大师,你是不是过段时间又要去云游?”
“额,最近两三年应该不会出去了,今日听了大姑娘一席话,贫僧觉得这个药田的确要处理好才行。”明心大师道。
李昕乐瞪了他一眼,这和尚好生精明,本来她还想打这药田的主意,谁知却被他堵住了。
众人坐下之后,明心大师才开始说起这片药田很多的确既是毒药却又能入药,花绣球的确是剧毒之物,但却添加些许别的东西就能制成以毒攻毒的解药。
李昕乐沉静了片刻,道:“这毒可以解吗?”当年皇弟发现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后来她特地习了医术,希望能找到解药,却直到死,她也没有找到。
明心大师摇摇头,道:“要是只是中毒半年之内是很好解的,但是超过半年,要是在饮食上侧重吃口味较重的食物,只怕是神仙难医了。”
乐安公主早就弄清了皇弟中毒的来龙去脉,却一直无法解毒。看来,这东西果然恶毒,日后还真得严加注意。
她想想,招来谢昭道:“大师,这是谢昭,刚刚就是他有些轻微的中毒,说起来也是大师的责任。”
明心大师好似没有发现李昕乐的厚脸皮,微笑着说:“大姑娘有话请说,说起来,贫僧和您母亲也是忘年交,但就贫僧看来姑娘可是青出蓝更胜于蓝,不必客气。”
李昕乐装作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揶揄,直截了当的说:“我希望谢昭能够和大师学几年,至少日后遇到这些毒物的时候,能够自保。”
明心大师哈哈笑起来,道:“贫僧还以为姑娘要学呢。”他一个出家人,身子都埋入了半截黄土,李昕乐即使想做他的俗家弟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却不曾想却是为别人要求的,他看向谢昭。
关于谢昭,他自是听说过的。谢家一家忠心为国,却绝了户。虽然随意找一个乞丐姓谢,看起来有些不庄重,但是谢家连旁支都没有,谢昭又是谢琪的女儿亲自选的,旁人还真没有她适合。
再看像谢昭,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年纪也小,根骨长得也不错,是一个可造之才。他本就想再找一个徒弟,有了谢琪的面子,再加上他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非常有趣,即便有些嚣张,却莫名的对他胃口。所以他只是想想就点点头,道:“也好,只是贫僧这里很苦,不知道小施主可受的住?”
谢昭一愣,没有想到就来这话,他就被她留在了这里,反射性的看向李昕乐,却只看到她淡淡的神色,盯着他的黝黑瞳仁好像一汪潭水,好似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他……..猜不出她的心思。也好,他现在太弱了,他和她差得太远,他点点头。
李昕乐微微一笑,道:“明心大师可是大齐有名的大禅师,文武双全,可别府中请的先生好多了,无论什么你都可以请教。”
“是,我听姐姐的。”
就这样敲定了,李昕乐也懒得再呆下去,说:“那你今日就跟着大师,一会我叫人把你的衣物送过来,有任何事情需要和府中联系,就着人带个信给我就行了。”
“好,那姐姐会来看我吗?”谢昭眼睛直视着他。
李昕乐想了想说:“有时间我会过来的,你好好学,学成之后再回来找我。”
谢昭垂下头轻轻道:“是。”到底他现在还没有资格靠近那段暖光。
李昕乐示意陆嬷嬷拿出一个包袱,道:“大师,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和十两金子,留给大师,只当是谢昭的花费,大师日后有难处也可到府中找我,我定不会推辞。”
明心大师也不客气,种药田这可是一个很耗银钱的活,有了李昕乐这个包袱,撑上一年不成问题。
等回到厢房,李昕乐和夜氏说了谢昭拜明心大师的事情。夜氏感叹道:“没有想到你们出去一趟还有这样的奇遇,明心大师是出名的不收徒的,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徒弟。既然谢昭入了他的眼,也是府里的造化,明日就以府中的名义送去一百两黄金作为香油钱吧。”
“是,谢谢祖母,祖母,可叫明心大师看过吗?”李昕乐忍住心疼,要是知道夜氏如此重视那个有些顽童一样的明心,她就不拿出私房的包袱了。
夜氏道:“看过了,今日明心大师可辛苦了,叫他请脉的人都排起对了。我和你母亲都看过了。我嘛,身体好多了,你母亲虽然有些不好,还好大师却留下了药方,只要你母亲暗示喝上半年就会好的。”说完瞪了一眼赵氏。
李昕乐听着这话里有话,道:“咦,母亲不好?果真是府中的大夫医术不好吧,竟然没有查出来。”她的包袱已经给了明心,看他对包袱的宝贝,只怕也拿不回来了,那就从赵氏身上取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