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空气似被抽离了一般。
慕少程薄唇紧抿，冷峻的身躯僵滞着。
把秦绾发的消息看了两遍，正打算编辑信息回复，几米外的电梯处，苏致诚的声音传来，“少程。”
慕少程眸底的情绪敛去。
转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苏致诚。
“慕奶奶的情况怎么样？”
苏致诚到了近前，关心地问。
“还那样。”
慕少程的语气凉凉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漠然。
苏致诚垂了垂眸，问，“网上的帖子是你撤掉的？”
“什么帖子？”
慕少程淡漠地挑起一边眉峰。
苏致诚气结的脸色微沉。
他的声音也带着一分生硬，“少程，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有必要这样吗？”
“怎样？”
慕少程眯眼，语气透着一股子不悦。
“网上但凡是关于昨晚我妹妹摔下楼梯的帖子，都被删掉了。我想不明白，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做？”
“我又不是网监局的，你问错人了。”
“……”
苏致诚直接被气绿了脸。
他瞪着慕少程那张冷峻的脸，想到他妹妹苏情，又咬了咬牙，忍了忍怒意。
冷硬地说，“行吧，不是你删的最好，在你和秦绾拿到离婚证之前，那些帖子是删不完的。你也知道，阿情的粉丝那么多，昨晚的视频又都保存了下来。”
苏致诚说完，转身就走。
慕少程淡漠地看着他进电梯，看着电梯门关上。
解锁手机，给秦绾发去一条消息，【好。】
——
上午十点半。
秦淑梅终于见到了苏情。
她激动的眼眶湿润，苏情却满眼厌恶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病床前。
苏致诚皱了皱眉，正想让秦淑梅先出去。
哪知秦淑梅已经扑过来，一把抓着苏情的手，哽咽地又心疼地说，“阿情，我都知道了，你别难过，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你现在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哥，让她滚出去。”
苏情尖叫着，秦淑梅被苏致诚拉开。
“既然阿情不想见到你，你就走吧。”
秦淑梅被慕少程往病房门口推，还一边回头心疼的看着苏情，“阿情，你别激动，我走就是了。等你情绪稳定下来，我再把秦绾那小贱人带来给你道歉。”
病床上。
苏情看着苏致诚把秦淑梅关到了门外，才松了一口气。
苏致诚回到病床前，她便疲惫地说，“哥，你去上班吧，我想睡一会儿。”
“好，我先去公司，让特护在这儿陪着你。你有事就打我电话。”
“少程有说什么时候和秦绾离婚吗？”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望着苏致诚。
苏致诚刚才去找慕少程，便是苏情又发了一次疯。
拿着水果刀要割她自己的手腕。
苏致诚微笑地说，“你别着急，少程既然答应了和秦绾离婚，肯定就会离的。”
“哥，你一会儿帮我打电话给青姐，让她来一趟医院吧。”
“行，让她陪你说说话也好。”
“不是说说话，我让青姐给我参考一下，选哪家婚纱摄影店。”
低眸，苏情的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她终于可以嫁给慕少程了。
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梦想，赔上傅明寒的孩子算什么。
她这辈子要生也只会生慕少程的孩子。
——
公寓里。
秦绾的手机响的时候，她刚接完其中一个合作渠道方打来的电话，起身，准备回房补觉。
早上在云扬家见过云天之后，她就和谢萌萌回了她的公寓。
看见来电显示的数字，秦绾眸底掠过一丝微愕。
按下接听键，淡淡地“喂”了一声。
手机里传来一道礼貌的声音，“秦小姐，你好，我慕少程先生的委托律师何……”
何律师在电话里说，慕少程不同意她的离婚协议内容。
要求修改内容。
秦绾的眉皱了皱，平静地问，“他要修改成什么？之前他立的遗嘱直接作废不就行了吗，他的钱和卡都放在协议书旁边了……”
“秦小姐，慕先生的意思是，你们是夫妻，你不能什么都不要。”
……
“绾绾，怎么了？”
谢萌萌关心地望着挂了电话的秦绾。
对上她的目光，秦绾简单地解释，“律师说慕少程要把财产分一半给我，如果我不要他的财产，就和他一起去民政局换证。”
“什么意思？”
谢萌萌懵了。
秦绾抬手按着太阳穴，“我脑袋晕乎乎的，也不清楚他搞什么。”
“那你答应分一半财产了吗？”
谢萌萌打趣道，“你要是分他一半财产，这辈子就不用再努力了。”
“别人的钱花着心不安，我还是喜欢自己挣给自己花。”
秦绾敛了敛眸。
纤长的睫毛遮去眸底的情绪。
再抬眼时，精致的脸蛋上淡然恬静，“我答应了下午去民政局，萌萌，中午别喊我吃饭了，我去睡会儿，不然下午签字怕都要签错。”
谢萌萌听她这么说，直接把秦绾推进卧室。
“睡吧，中午我不喊你。”
“工作室的事辛苦你处理了，你要是处理不了的，就留着，我下午处理。”
“这个是必须的。”
谢萌萌出去卧室，关上门后。
秦绾定了一个闹钟，闭上眼睛，不到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虽然很困，但这一觉，秦绾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变回了小时候。
那个热得火一样的周末，秦淑梅难得不上班在家，躺在沙发上指使着她打扫卫生。
她把一室一厅的屋子地板擦得能照镜子，物品整理得整整齐齐后，秦淑梅又让她把这些天捡来的废品拿去卖了给她买雪糕吃。
小小的她拖着一袋子矿泉水瓶走在去废品站的路上，突然从小巷子里窜出来三个小男孩。
不仅骂她是没有爸的小乞丐。
还上来抢走她的袋子，把她的矿泉水瓶扔得满地都是。
她一边喊他们住手，一边蹲下身去捡瓶子。
结果，手被其中一个小男生踩住，恼怒的用头撞向对方，那小男生被她撞倒在地。
这一下，他们一拥而上的把她按在地上打。
大概一分钟后，一声清冷地“住手”响在身后。
接着，有个打她的小男生哎哟了一声，三个都停了下来。
秦绾回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的小哥哥站在夕阳下。
小哥哥手上，还捏着一个矿泉水瓶。
夕阳的光晕里，他眉目清隽如画，说不出的好看。
可是，他眼里，却莫名的带着一股冷意，那三个小男生和他目光对峙几秒后。
不知是害怕打不过他，还是怕到最后被家长知道。
便溜走了。
秦绾从地上爬起来，对小哥哥深深地一鞠躬，说了句，“谢谢你，哥哥。”
他没应声，蹲下身帮她一起捡矿泉水瓶。
捡好装回袋子，她又丢下一句，“哥哥，你等我几分钟，就几分钟。”
便飞快地朝废品站跑去。
秦绾卖掉一大袋子的矿泉水瓶，把换来的钱买了两个便宜的雪糕。
又飞快的跑回刚才那里，看见那个小哥哥还站在路边，她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欢喜地把一个雪糕给他，“哥哥，这是我答谢你的。”
“你自己吃吧，我不要。”
小哥哥皱眉拒绝。
秦绾热得通红的小脸上笑容纯粹，声音稚嫩而坚定，“我有。”
说完，她又扬了扬手中的雪糕，往家的方向跑了两步。
想起什么的回头，冲小哥哥的背影大声地问，“哥哥，我叫秦绾，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绾绾，你的手机在响。”
谢萌萌的声音把梦中的秦绾喊醒。
睁开眼，她恍惚了好几秒，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谢萌萌把手机递给她，关心地问，“绾绾，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我，说梦话了？”
秦绾眸子微闪了下，接过手机。
是慕少程打来的电话。
谢萌萌笑嘻嘻地说，“你的闹钟响了几遍，我进来想给你关掉闹钟，就听见你喊什么小哥哥。然后你的手机正好响起，我就把你喊醒了。”
“我不记得了。”
“我还以为你梦见什么漂亮小哥哥了，你接电话吧。”
谢萌萌笑笑，转身出了卧室。
秦绾按下接听键，慕少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绾绾，我在你公寓楼下，你下来吧。”
秦绾转眸看向窗外。
抿抿唇，极淡地说，“你不用接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领证的时候是我接你的，我在楼下等你。”
他说完，挂了电话。
秦绾下床，拿过包包打开。
检查里面的物件齐全不。
楼下，路旁的幻影主驾座内，慕少程一只胳膊搭在玻璃降下的车窗上，修长的指间夹着点燃的烟。
然而，他一口都没有吸，只是眸光幽冷地看着指间的香烟燃烧。
直到指间的烟燃尽，痛意传来。
他的视线才从小区门口收回，灭了烟蒂，下车。
秦绾已经到了面前。
目光相对一秒，她便错开了视线。
想到刚才梦里的小哥哥，秦绾抓着包包带子的手悄然收紧。
上前，本能的想打开后座车门，被慕少程阻止，“坐前面。”
她抬眸看他。
慕少程面色清冷，眸光深沉的单手抄兜看着她。
抿抿唇，她绕过车头，打开副驾座的车门。
慕少程看着她上了车，才拉开车门坐回主驾座。
“证件拿齐了吗？”
转眸，他的视线落在系安全带的秦绾身上。
她白皙的肌肤在白衬衫的映衬下，越发的莹白。
听见他的声音，她抬眸朝他看来，“拿齐了。”
“……”
慕少程敛眸，拉过安全带系上。
开车上路。
从公寓到民政局的路程不是很远，也不近。
领证的时候，好像是三十五分钟到的民政局。
秦绾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慕少程开车快，她还让他慢一点。
可是，这一次，慕少程把车开得很慢。
慢到秦绾忍不住催促，“能不能开快一点，那个小朋友的自行车都要超你了。”
“哪个？”
他转头问她。
秦绾小脸微冷地指指路边那个骑着自行车的小男孩，目测不超过五岁。
“放心，他超不了我。”
慕少程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
秦绾，“……”
低眸看了眼时间，秦绾懒得管他怎么开车。
干脆闭上眼睛休息。
见她闭目休息，慕少程的深暗的眸底漫进一丝暖意，把车速再减了一点。
结婚时只花了三十五分钟的路程，这一次，慕少程硬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还好到民政局的时候，还没有下班。
如果秦绾不睁眼，他可能就会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不打扰她休息。
秦绾转身去开车门时，慕少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地响在她身后，“为什么把傅明寒加回来？”
“……”
秦绾回头对上他的眼神，她默了一秒。
淡淡地解释，“他有可以还我哥清白的监控录像，我加他只是为了拿录像。”
“手机。”
慕少程朝秦绾伸手。
秦绾皱眉，“做什么？”
“帮你把他删掉。”
“……”
秦绾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过去。
慕少程对着她的脸解锁。
点开微信，检查傅明寒还是不是她的好友。
秦绾的视线落在他手中她的手机上，心绪，却飘远了。
慕少程花了几分钟时间，最后没有看到傅明寒在她的好友列表里，反而看见她把他的上次改的备注，又改了回来。
“检查完了没？”
“嗯。”
慕少程把手机还给秦绾，率先拉开车门下了车。
秦绾下车，两人一起进去民政局。
离婚的地方，没人，很安静。
“你确定什么都不要？”
慕少程的话，秦绾一秒都不曾思考和犹豫。
摇头，她的声音清冷平静，“不要。”
慕少程深深地看了她几秒。
然后利落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结婚很简单，离婚，也很简单。
只要双方愿意，便不是事。
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慕少程就叫住前面的秦绾。
她回头。
看着他凉薄英俊的眉宇。
听着他平静地说，“离傅明寒远点，你不是你想像中的人，之前，可能你并没有直正的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