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还记得我们摆脱蛛蜂后,躲到树根下天然的树洞里那次么?你大概不知道,我修炼的化生诀能够借助木灵气藏匿气息,树根是树木灵气最浓郁的地方,照理说,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林溪定定看着昔日的朋友,脸还是那张清秀可人的脸,褪去灿烂的笑容后才发现,这张爱笑的脸也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郁。“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家的鸳鸯子母佩两人各持一半,不论相距多远都能准确找到对方。我和夏师兄观看你父亲葬礼的时候,子母佩双双都系在你的腰间,可现在却只有母佩在。我不得不联想到我们每次都被揪出来的原因。”
“原来你从那时候就怀疑到我身上了呢,呵呵,你现在很后悔吧,要是早点揭穿我,夏景天就不会遭罪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在那个女人手里了。”
林溪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衣襟怒喝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夏师兄为了救你冒了多少次险,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出那么多篓子,在最后的时刻还胡乱尖叫分他的心神!”她是悔恨,当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可阮鸿筠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她遇到的危险、杀戮的追兵不比别人少,林溪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玉佩胡乱怀疑队友。
阮鸿筠任由林溪怒视,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低垂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林溪实在不懂,为什么阮鸿筠要这么做,她甚至觉得谁都可能和魔修勾结,阮鸿筠必定是不可能的。她的父亲死于魔修之毒,至今尸骨未寒,阮鸿筠那么亲近阮恪,就算不想着为他报仇。也不该和杀父仇人混迹在一起啊。
林溪无奈的发现,哪怕证据确凿,阮鸿筠自己也承认了,她还是不争气想逃避这个事实。
#队友转眼之间变成反派怎么破#
#拿什么拯救你?失足少女#
难道她是被人逼迫的?还是想要学百年前那个正道男修。勾搭敌对的妹纸深入敌人内部?
这么一猜测,林溪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风华绝代的黑衣男子,他的声音令人沉醉着迷,他的笑容勾魂摄魄,好似只要他对你一笑,你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包括送上自己的生命任他予夺。
这么看来,阮鸿筠莫名出现的表哥十分符合魔修的标准了,至少和困住他们三天的那个女修是同一级别的。一想到阮鸿筠当日对他情意绵绵的模样,这哪是勾/引汉纸啊。分明是勾/引不成反被迷住。
林溪失声道:“一定是你表哥!阿筠,定是你表哥迷惑了你!醒醒吧阿筠,他不是什么好人!”哪有好人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试图用声音和脸控制表妹的朋友的,要不是夏景天出言唤醒她,她又立刻给自己刷了个心清神明。解除了他的影响,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阮鸿筠一反沉默,震怒道:“不许你这么说我表哥!他没有迷惑我,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干他的事!”她越说情绪越激动,眼底泛起不正常的红丝,极为骇人。
林溪不想跟一个失控到没理智的人争辩。直接给她一个心清神明。谁知心清神明并没有起多大作用,阮鸿筠眼底诡异的红色飞快褪去,情绪也平稳下来,可她还是一口咬定不关表哥的事。
林溪失望极了,原来真的不是她被人控制做出错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阮鸿筠清醒之下做的。
“勾结魔修是正道人士都不能容忍的死罪,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在魔修手中的父亲吗?”
阮鸿筠大笑道:“哈哈哈,阿溪,你是要把我卖给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面前邀功么?”
林溪没有回答。若在平时,她可能会存了私心放阮鸿筠一把,可现在牵扯到的不仅是正魔两道的恩怨,还有陶崇城的安危,甚至阮鸿筠想借魔修的手杀了自己。若不是他们运气好躲过各种劫难,早就死在前赴后继的追杀中不自知了。
如今夏师兄为了他们落入魔修手里生死不明,林溪实在没有这个权利,也没有这个脸放走阮鸿筠。
阮鸿筠状若癫狂:“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朋友啊!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多担一个弑父的罪名了。”
林溪惊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我说——我爹爹也是我杀的呢~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么,我告诉你啊。哈哈,你说的没错,我表哥的确是魔修,我母亲是他的亲姨母,自然也是魔修,没想到吧,我是魔修的女儿呢。”
似乎在等林溪消化这个事情,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爹爹也没想到呢,所以他才能在发现我母亲身份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阮鸿筠笑的开心无比,眼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悲哀,她又想起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天。
那一年她八岁,本该是父母娇/宠/的年纪,事实上最亲近的是母亲。因为阮恪在真爱和世家联姻之间,选择了她的母亲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权势,所以整日里忙着巩固地位,无暇亲近女儿,甚至连她的生辰都记不得。
那是一个雷雨绵绵的夜晚,阮恪不在家,母亲把自己哄着入睡,就回到夫妻的卧房修炼。可谁想本该第二天才回来的阮恪竟提前回来了,他瞒着娇/妻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推开门就变成了惊吓。
贤惠善良的妻子居然在虐杀一只兔子,活生生取出兔子的鲜血供自己修炼。房间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妻子发现他后惊慌失措的嘴脸更让他恶心。
他几乎立刻祭出了他的廿四节赫铃鞭,勒住妻子纤细的脖子质问道:“你是谁!快从我妻子的身体里滚出去!”
然而他失望了,这个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哀求他安抚他,坚定地否认了她被夺舍。真可笑,他阮恪的女人,四姓之一阮家的主母,竟是个邪恶的魔修。
自始至终阮恪执鞭的力道都没有减小,他近乎冷静的看着他心爱的女人脸色从苍白到涨红,然后浮现出淡淡的紫色。她一直没有挣扎,脸上还带着温柔安抚的微笑,永远的定格在这一点。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女儿惧怕雷雨天气,看不到娘亲就睡不着,所以妻子将她的本命法宝万象镜给了女儿哄她睡觉。万象镜,在它的使用范围内,能够看到一切想看到的人或事。
等他浑浑噩噩处理了屋内的兔子血迹,将妻子抱到床上,才想起他还有个女儿,魔修给他生的女儿。
阮鸿筠欣赏着林溪震惊的表情,冷笑道:“后来,不知道是他良心不安,还是要补偿我,总之他对我再好不过了。”
亲眼目睹父亲杀死母亲后,她曾一度以为父亲也要杀了她灭口,那一/夜都是抱着万象镜不敢睡着。等到她实在撑不住失去意识后,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床头的父亲,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得到的却是父亲满怀悲伤的话:“阿筠,从此以后,你我要相依为命了。”
可是无论父亲表现的多疼爱她,多怀念“病死的”亡妻,阮鸿筠也只记住了那晚他狰狞的面容。
林溪张了张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她想说不论你父亲对你母亲有多心狠,但他对你是真心好。看着阮鸿筠愤恨的脸色,实在说不出口。清官难判家务事,她的观点,不能改变别人的观点。
阮鸿筠自顾自道:“后来我表哥来找我了,他说要带我回家。你知道的,只要我身边出现了陌生人,父亲都会第一时间知道,表哥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我怎么能让父亲知道表哥的存在,他会杀了他的!”
“所以你就杀了他?”
“我没有错,我保护了我的表哥,也是为母亲报仇。只是我没想到,他明明知道我端给他的是毒药,还是喝了下去。”阮鸿筠面带怅然的说。
林溪冷冷看着陷入回忆的少女,实在不能想象,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拿着所谓表哥给的毒药,毒害了疼爱她的父亲,而后从容不迫的伪造了交手现场。阮恪对女儿的疼爱连自己一个外人都看的分明,她到底有没有心?
“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后悔了么?”
阮鸿筠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复杂,面对林溪的质问,大声道:“不!我没有后悔,他该死,他该死!”没错,她没有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呢,她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那我们做错了什么呢?夏师兄该死么?”
“我本来不想让你们死的,可是夏景天他千不该万不该要报告宗门,找人来灭我表哥,他必须死!”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冷酷:“阿溪,你也该死,你为什么不和夏景天一起死呢?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在火眧区救了你!”
林溪不知该为阮恪养虎为患悲哀,还是要为阮鸿筠执迷不悟悲哀。那个在火眧区满脸灿烂笑容,挽着父亲手甜蜜说话的少女,原来,都是假象而已。
阮鸿筠的确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是在那三天里,阮鸿筠无数次对他们起了杀心,让他们落入险境的账,又该怎么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