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父亲是天下顶尖的谋士,但是他和他父亲并不能聊到一起,有些话他也不愿和他讲。
对于其他人,他本来就是一个多疑的性格,在没有取得他的信任的时候,他自然不会乱说,而马骁、紫竹二人虽然得到了他的信任,但是他和两人的思想不在一个层次上,有时候,说完还要给他俩解释。
所以,他有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周围虽然有很多人,却没办法和他们进行一场真正毫无顾忌的沟通。
而至于为什么长孙忌会对郭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信任的程度,不是因为一点,而是有很多因素造成的。
他和郭俞相见的时候,郭俞濒临死亡,他对郭俞算是有救命之恩,而且郭俞的身世清白。
最关键的是在第一次和自己交谈的时候,郭俞就没有丝毫顾忌的说出了,若是他将粮军镇彻底镇压。他们父子两人积累的功劳就会让留安侯府处于一个封无可封的地步,直接会走向灭亡。
长孙忌并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忠臣。尤其是他在梦中看到的事情让他对燕国皇族有很大的警惕性。
所以在他听到郭俞为他分析的局势之后,虽然他表面上没有当真,而且还训斥了郭俞,其实在心里却是重视起来。
当时,长孙忌并不信任郭俞,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有心人派来刺探他的。所以当时只能做出那般反应。
俗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郭俞躺在床上看着被痢疾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还在提醒自己怎样镇压粮军的时候,长孙忌便相信对方应该不是他人派来的。
所以,当天晚上,长孙忌便写了一封家书,让人交给他的妻子冯婉。他在开头先是写了远在衍州战争的见闻,然后写了自己对她的思念。最后,他隐晦的示意让冯婉进宫一趟,想方法让太子将他调回京去。
虽然写的有些隐晦,但是他知道冯婉是可以看懂的,也肯定会去进宫找太子说情。
而且,长孙忌还能猜到,不管太子保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他都不可能被调回京城。先不说,阵前换将,这本来就是大忌。就算没有这个原因,他也不可能被调回京城,因为要是能让他这般轻易的离开衍州,那当初就不会让他当选这个出征衍州的统帅。
不过这正是长孙忌想要的一个结果,虽然是他让冯婉儿进宫为他说情,但是他却是没有想过就这般灰溜溜的离开。
他这般做的目的就是想让京城的那些人觉得他打了败仗,就受不了,闹着托关系回京城,从而对自己小看,来减轻当他打赢胜仗时所带来的的危机。
而今晚就是消灭粮军主力的时候,若是不出意外,明天一早他就会收到大获全胜的捷报,到时候,他只要将这次捷报上传回京,为众将请功,到时候那些原本将他推来衍州平叛的人心里自然就不会太舒服,毕竟他们是看不得长孙忌立功的。
所以,很有可能就会借着长孙忌之前传回去的那封信为借口,直接将自己调离回京。这样,他虽然自身也有功劳,但是却不会太大。
而且,他还将东武阳的世家给剿了,到时候,和东武阳沾亲带故的一些官员定会站出来阻挠他获的太高的封赏。
就这般折算下来,最终能落到他身上的功劳也不会太高。
长孙忌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为什么会很快的离开衍州原因。
见郭俞点头思索,长孙忌又接着说道:“你说的对,其实对我而言,直接被粮军打退,狼狈回京。这种结果对我长孙府而言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虽然我只是损失了一些名声。”
“但我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并不是我怜惜我的名声。而是因为对于我将来而言,这个名声我损失不得。”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一文不值,但有的时候却是千金也不买的。我若是名声臭了,对于将来招兵买马,共谋大事的时候来说,将会困难重重。”
听完长孙忌所说,郭俞抬起头,笑了笑说道:“将军想的恐不止这些吧?若是将军在大胜之后被召回京城,不管怎样说,朝廷都会担一个慧眼不识珠的名声,毕竟这天下多的是不知道你写信回京的事情。”
“哈哈,先生说笑了,这一方面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也无妨,到时候,朝廷可以将我写信回京的事情传播出去嘛。”长孙忌笑着说道。
郭俞点点头,但是他并不相信长孙忌说的他没有想到。只要长孙忌一回京,若是朝廷派来的统帅能够将衍州失地顺利收复过来还好,若是其中出了差错。力主长孙忌回京的那个官员必定会被扣上这个屎盆子。
至于长孙忌说的,到时候只要将他写信回京自愿回京的事情说出去,事情就清楚了。但这些只是说说罢了,若是到时候那官员这样做了,恐怕会更惨。
天下百姓、士子先入为主的观念,定会觉得这是那官员为洗脱自己乱编的,毕竟以正常人的思维不会想的那么长远、周全。
他们只会觉得哪有人一路拼荆斩棘好不容易才将道路打通,马上就要拿到胜利的果实了,却突然放弃,折身重返回来,让其他人去摘果实。
就算是有人相信信是真的,也会觉得这信会不会是长孙忌是被逼着写的。所以那官员若是真这般做了,定还会落一个输不起的名声。
还有,就是朝中若是真有人将长孙忌调回京城,那自然也有本事将自己的人派过来收取这胜利的果实。
这恶心人的事情就在这里。长孙忌是自己的原因不愿获得太高的赏赐,所以肯定会自主要求降低自己的功劳。
他将粮军主力消灭,将最难啃的骨头消灭,才获得一点功劳,而那个接替他收复衍州失地的统帅,最后的功劳若比长孙忌低了,自然肯定会心里会不平衡,毕竟他能在盯着这块肥肉的群狼中脱颖而出,定然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