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甥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两人都是极为聪慧之人,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事情的真相对出来了。
事情很简单。
计然去三中的事情并不是全无作用,也许是袁鹤鸣比较敏感,亦或者此事与石攻玉有些关系,总之,袁鹤鸣的目光落在了计然身上。
袁鹤鸣的身份并不简单,按照两人的猜测,此人十有八九是移宫的人,且对当初的心魔蛊事件十分了解,也对计然背后的林灵釉有所耳闻。
原本,计然和林灵釉是想通过引蛇出洞来将此人引出,拿到证据后将其杀了,亦或者交给慕容与都可以。
总之,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但,袁鹤鸣并没有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带着某种目的,希望利用林灵釉将披甲奴除掉。
而计然也没有想到他真的对当初的心魔蛊事件很了解,甚至有可能知道张能的下落,故而现在也只能先虚与委蛇。
毕竟,他之前出言试探袁鹤鸣,仅仅只是出于猜测而已,但若袁鹤鸣真的知道张能的下落,此人现在就绝对不能死。
于是姨甥俩打算顺水推舟。
袁鹤鸣给他们的剑佩应该是真的,等林灵釉找到了披甲奴,并将其斩杀后,袁鹤鸣绝对会趁机发作。
……
周一,计然再次请了一天的假。
林灵釉本来想自己去找披甲奴,不想带他去,但这件事情皆因他而起,计然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于是,两人跟随着剑佩的指引一路追到了东郊的一片山里。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夕光来得迅速而了无声息。
恍惚行走间,漫山雨雾紧随身后,一路追笼上来,不知不觉,松也肃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
两人一路悄声而来,置身于山间草莽中,不辨星光,雨雾氤氲,挟裹了远山近岭,风轻轻拂过松林,如隐隐的涛声。脚下秋虫呢喃,不知名的鸟儿,偶尔在林间高声说着什么,潮湿的夜幕,逐渐像墨汁一样浓。
就在这如墨的夜色的掩盖下,一棵老松之下,一个魁梧的黑影此时三拳两脚将一头猛虎打死,而后割破其喉咙,如同毒舌吮血般扑了上去。
血腥味在林中弥漫。
噌!
长剑突然破空而来,剑光如同天外流星落下,直往合影身上射去。
黑影反应很快,似乎早有察觉,在剑光出现的一瞬间便如猛虎一般扑开。
兹——
剑光斩在松间石头上,将猛虎尸体和石头切成两半,切面平整光滑如流水打磨。
黑影极其敏捷,见到剑光的瞬间便知道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一路头也不回地开始逃窜。
林灵釉之前经过计然的提醒,早就知道这家伙很难缠,她方才的一击故意露馅,并没有想要立即将黑影瞬间斩杀的打算。
见黑影开始逃窜,她便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同时长剑吟啸,不断地封堵披甲奴的退路。
终于,就在林灵釉一剑下去,黑影即将避无可避之际,一只猴子突然从林中蹿了出来,尖叫着直接往林灵釉的剑下迎去。
噗!
猴子仅仅只是抵抗了一下,身上的符箓激发出来的炫光一阵闪烁之后,便被长剑切成两半。
与此同时,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人从林中走了出来,此人身形如猴,身高大概只有五尺不到,浑身散发的修为气息却竟然比林灵釉还要强上不少。
他看了林灵釉一眼,一手提起披甲奴身上的黑甲,便要将其带走。
林灵釉皱眉看着他,似乎有些忌惮,一时不敢动手。
下一瞬间,四周的山里开始崩塌爆裂,两只如同想要撑天握日的石头巨手从山体缝隙中探出来,以地为胸,将戴着猴面具的人往怀里抱。
“一起动手!”
袁鹤鸣的声音从山林中传来,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林灵釉眯了眯眼睛,见他操纵的巨手法相往猴面具人按去,也趁势掐诀念咒,一招长虹贯日配合着巨手法相直往猴面具人刺去,将其退路封死。
长虹贯日是六阶剑术,虽然不算是她的杀手锏,但威力已经非比寻常,爆发出来的炽烈剑光几乎将整片林子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巨手法相配合着长虹贯日,其威力如同要毁天灭地,然而戴着猴面具的人却看不出丝毫退缩或者忌惮,随手扔出一张符,一根闪烁着金光的柱子便凭空出现,如同大闹天宫的金箍棒一般,轻轻一扫,便将巨手和剑光扫开。
嘭!
巨手法相爆裂,散落乱石滚入山林,树冠间簌簌作响。
剑光暗淡,林灵釉面色凝重,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张滑稽的猴面具。
“袁鹤鸣,要是想争九魃之位,你以为杀了披甲奴就能取代他吗?告诉袁馗,我会去找他的。”
戴着猴面具的人留下一句话,浑身爆发出一声符箓,随后便咻然散做月光,戴着披甲奴消失在林中。
而此时,趁着袁鹤鸣分心之际,林灵釉却突然爆发,将暗中酝酿的六阶剑术白鱼入舟直接向暗中斩去。
袁鹤鸣应对不及,或者说没想到林灵釉竟然能够在短短的数息之间确定他的位置,并且如此果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光迎面而来。
啵——
白鱼如同深海之鲛人,在月色中惊艳奇绝,轻轻一跃之间,水花溅起,袁鹤鸣的头颅已经飞起。
血淋淋的头颅落在林中,双目圆瞪,带着恐惧和不可思议。
他至死都没想明白,自己阳神二层,竟然会如此毫无悬念地死在一个阳神一层的剑修手中。
躲在暗中观察局势的计然也没有想到,他知道林灵釉的实力不是一般的阳神一二层修士可以比拟的,其对于剑道的领悟让她研究生毕业之后直接就保送博士,但是,越级将对手一击秒杀,这对于计然来说,确实是有点太过于超出想象了。
带着震惊从林中走出时,林灵釉正在掐诀念咒,她从金川大学的导师手里求了一张搜魂符,早就做好了击杀袁鹤鸣的准备。
青冥色的符箓散做光点,将一道弱小而茫然的元神从袁鹤鸣的头颅中拉了出来,而后光点散做闪烁的蝴蝶,将这道元神直接蚀咬殆尽。
林灵釉伸出手,将蝴蝶揽入手中。
美目中闪过一道光芒,而后蝴蝶消散不见。
“小姨,怎么样?”
顺路找到袁鹤鸣的尸体,将其手指上的芥子戒指脱下来收好之后,计然走过来,有些紧张地看看林灵釉。
林灵釉眼中闪烁着回忆的色彩,半晌,她才皱着眉头看向计然,道:“他的灵魂被心魔蛊蚀咬的已经残破了,显然移宫宫主在这些人身上都留了后手,我只看到了一些残破的记忆碎片。”
计然心中微沉,道:“有张能的信息吗?”
林灵釉蹙眉道:“有,但是只是一个名字,袁鹤鸣只知道他还活着,去了哪里,他一无所知。
当然,也有可能是相关的记忆碎片被心魔蛊吞噬了。”
计然闻言,虽然有点遗憾,但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还活着就行,活着就有希望。
此时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灵釉眉头一皱,直接屈指弹出一道剑光,将想要逃窜的心魔蛊直接定死在地上。
看着如同红色蠕虫一样的心魔蛊挣扎了几下才散做血水,她蹙眉道:“袁鹤鸣确实是移宫的人,他之所以想要借我们的手击杀披甲奴,是为了争夺对方的魃七位置。”
“魃七?”计然愣了愣,有点想不通,道:\"袁鹤鸣的实力比披甲奴强多了,他抢披甲奴的魃七位置做什么?\"
“袁鹤鸣是半路出家,是被其小叔袁馗拐进移宫的,并不是移宫宫主的弟子,所以只是普通的教众身份,而披甲奴则是移宫宫主的七弟子,也就是魁七。
袁鹤鸣想要争夺魁七的位置,就只能杀了披甲奴。”
计然恍然,在心里消化了一下接收到的信息,半晌,姨甥俩对视一眼,林灵釉道:“把他的芥子戒指给我。”
计然嗯了一声,乖乖拿出戒子戒指。
林灵釉接过戒指,观察了一阵,而后伸手在戒指上一抹,以剑光强行将上面的符文禁制破坏,在戒指湮灭之前,将其中的物品全都取了出来。
芥子类灵宝拥有很强的个人属性,一旦与心血结契之后,便只能被破坏,无法被转移。
别看林灵釉拆解这枚戒指的动作十分轻松,没有长时间的练习,或者对符文禁制有所研究,绝对无法做到她这样举足轻重。
地上堆了一大堆物品,有些是袁鹤鸣的私人物品,有的则是一些灵丹妙药,灵宝和符箓也零零散散地有一些。
林灵釉皱着眉头在这些物品中挑挑拣拣,找到了一些足够证明袁鹤鸣邪道身份的物件之后,剩下的便都给了计然。
计然嘿嘿笑着,将东西都收入了自己的芥子手镯,连那些袁鹤鸣的个人物品,如衣服之类的,他也一并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