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然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出校门。
那个姓张的医生想送他,被他拒绝了。
解读课老师张巍看到他的病假单,以为刚刚班主任刘一强带他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也没有拒绝,直接就批准了。
学校门口的保安看到有张巍签字的单子,也没有拦他。
计然得以顺利离校。
他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前方的岔路,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并不知道回家的路。
那些路根本没人走,虽然很宽阔,还布置了很多行道树和绿化带,但都只是城市的装饰和点缀而已。
一个人影也没有。
计然一个人走在宽阔的马路上。
他并没有回家。
现在回去,小姨肯定不在家,她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了,等她来学校接自己的时候,要是找不到人,她会发疯的。
所以,计然是骗张医师的。
他之所以想离开学校,只是想出去看看,有没有哪家艺术机构还在招生而已。
顺便了解一下艺术行业的行情。
不过他一个孩子,在街上溜达很危险。
所以他尽量往有摄像头的地方走。
一直走到下午五点半。
太阳西斜,残照千里。
他拖着长长的影子,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学校门口。
然后坐在校门口的石梯子上,望着前方的天际发呆。
虽然很累,但这一趟收获不小。
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虽然艺术行业竞争也不小,但是以他现在的功力,再加上往后十多年的刻苦学习,以后养活自己并不难。
画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至于修仙,就像李药师说的那样,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已经放弃了。
尽管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依然躲在某个角落里,尝试着对着夕阳入定。
但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亘古不变一样,他的那五座大山依然摇摇欲坠地矗立在那里,像是要死了一样。
大山总是沉默。
计然发誓,那是他最后一次入定。
敲不开的门,再敲就不礼貌了。
半个小时后,天空开始有人驻足。
学校的大门打开,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们御剑的御剑,开飞行器的开飞行器,骑灵兽的骑灵兽。
到处都在闪烁着光。
这样一个修仙盛世,计然却只能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小画师。
大概是命运都喜欢开玩笑。
就像是梵高的《星夜》,让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计然什么都不想,他现在只想回家吃饭。
今天林灵釉来得很及时,大概是上次迟到让她很愧疚,所以最近她来得都很准时。
“小然,今天课上得怎么样?”
计然站在飞剑上,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像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蚂蚁世界。
“很好哦,就是学校里老师都很喜欢说话,一直讲一直讲,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林灵釉挼了挼他的头发,笑道:“傻小子,老师那叫讲课,不说话说什么?你是不是没认真听?”
计然嘿嘿一笑,忽然指着脚下的一栋楼顶,道:“小姨,看,有龙诶?”
林灵釉往下看了一眼,见一头黑龙蛰伏在一栋大楼的楼顶,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她很快就收回目光,敲了敲计然的脑袋,道:“少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课?”
计然捂着头,委屈道:“才没有,我很认真的。”
林灵釉哼了一声,道:“你最好认真点,等再过两天,我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说到惊喜,计然就想起自己生日快到了。
他转了转眼珠子,道:“小姨,我能不能换个生日礼物愿望?”
林灵釉疑惑道:“不要种子了?”
计然点点头,道:“我想要一个别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林灵釉也没有觉得奇怪,只是有些好奇道:“那你想要换成什么?”
计然摇头晃脑地道:“保密。”
林灵釉忍住了敲他脑袋的欲望,今天已经敲了两三下了,再敲怕把他敲笨了。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给你准备啊?”
计然口风很严,神神秘秘地道:“生日那天再给你说,你不许拒绝我。”
林灵釉拿他没办法,只能道:“你最好许一个实际一点的,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或者刚才那样的龙,看我不把你屁股打肿。”
计然小声嘀咕道:“不会的,我的愿望很简单的。”
林灵釉实在很好奇:“真不说?”
“嗯~”
计然摇头。
“好吧,那换个话题,今晚想吃什么?”
林灵釉见他真不想说,也不强求他。
计然想了想,道:“吃黄焖玄鸟米饭。”
“这么喜欢吃玄鸟?昨天不是才吃的炒玄鸟拌饭?”
计然咽了咽口水,道:“喜欢吃嘛。”
他穿越过来后,各种便宜的飞禽走兽都吃过,连龙肉都尝过一口,但还是觉得玄鸟肉是最符合他的口感的。
就跟他上辈子喜欢吃鸡肉和猪肉一样,牛羊肉都吃不来。
林灵釉做饭都是以他为主,他想吃什么就做什么,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你先回屋做作业,我去菜市场称点玄鸟肉。”
玄鸟是很大只的,比计然上辈子见过的所有鸟类都要大,要是买整只的,计然和她两个人,一个月都吃不完。
林灵釉把他放在院子里,一个人往菜市场飞去。
计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中,脸色一下垮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回房间放下书包,去后院打水来给小树苗浇水。
“小姨啊,我该怎么跟你说我要学画画的事呢……唉~”
他一边浇水一边唉声叹气的。
没办法,只能等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了。
希望到时候不会变成惊吓吧。
计然看着有几株已经长到自己头顶那么高的小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床底下的那一瓶多露水。
他放下水壶,跑进房间,钻进床底下把矿泉水瓶拿了出来。
抱着矿泉水瓶,计然坐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瓶中的透明液体出神。
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瓶普通的水。
但在他眼里,这些水都在发光。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能做的实验他都做过了。
老天爷把他弄到这里来,给了他唯一的一个与众不同的天赋,就是这些露水。
如果说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那么,也许这些露水就是唯一的答案。
可是,他真的已经黔驴技穷了。
这些水除了会发光,好像跟普通的水确实没有任何区别。
想了好半晌。
他把脖子上挂着的剑佩取了下来。
死马当作活马医。
拧开瓶盖,滴了一滴在剑佩上。
水滴顺着剑佩向下滚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摔成好多瓣。
跟计然的心一样。
凉凉。
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计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将瓶子里的水直接倒进院子里。
但他忍住了。
拧上瓶盖,他收起剑佩,将矿泉水瓶放回了床底下。
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小心了,放进去的时候,还踹了一脚。
真是可恶!
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矿泉水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