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怒骂抱怨声在看见病房中修身而立的女孩时戛然而止。
方琬瑛等人看着不远处明明熟悉,却仿佛已经隔开了一个光年距离的女孩,嗫嚅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时倾先开的口,挑眉道:“怎么,不认识了?”
众人如梦初醒。
“时倾?居然是你?这些都是你的人?是你让他们把我们带来这里的?你想做什么?”时纪尧紧皱着眉头说道。
“小倾啊,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我们好歹养育你一场,我自问也没有亏待过你,如今你认回了豪门亲生父母,不说报答我们,但这样就不合适了吧?”
时振中发现对面的是时倾反而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十足的料定了时倾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或者做不了什么的稳重模样。
时倾嗤笑一声。
“时小姐不愧是四九城时家千金,当真是好大的架势。”时纪泽也冷笑道。
“嗤,时家千金又如何,出身放在那,是村姑就变不了名媛,是野鸡就变不了凤凰,任你身份再贵重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低贱!”
“时倾!你这个贱人!就是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的!!”
时家这段时间干啥啥不顺,做啥啥不成,家里已经穷到连他们的私房钱都全抠走了。
时纪焰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的怒气没处发泄,这会儿终于见到了时倾,可不就全撒出来了!
但话音还没落地他便感觉有什么从眼前一晃而过。
下一刻,剧痛传来!
嘭!
一声闷响骤然响起。
等时家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时纪焰狠狠的撞在了病房一侧的墙壁上,腹部一个脚印形状的凹陷格外显眼。
谢九辞立于病床边,一身病号服都掩不去他身上的清冷贵气,更掩不去他眉眼间的冰冷狠意。
“听说时三少是躁郁症患者,一发病就会跟疯狗似的不分场合的乱吠乱咬人,倒是巧了,我人送外号屠狗小能手,像你这样的疯狗,我一屠一个准。”
“想试试吗?”
对方语气冷冷淡淡,神色更是随意淡然,但该死的,时纪焰就是怕了!
尤其是腹部的疼痛还在一波接着一波的传来,他捂着肚子,眼中是掩不住的惊恐:“不……不劳烦了……”
“原来是怕劳烦我啊?没事,我多的是手下。”
“来人,带时三少下去,让他好好了解了解,疯狗是怎么死的。”
本来已经退出去的人立刻进来了两个,捂住时纪焰的嘴就把人拖了下去。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纪安方琬瑛时锦秀几人立刻吞回了到嘴的话,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诚然,时倾或许还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对他们手下留情(?),但谢九辞不会啊!
他们可不想好好的来,缺胳膊断腿的回去,最后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都不说了,那就轮到我说了?”时倾清了清嗓子,从玄木鱼的病床上站起来说道。
时家众人倒是想说,但瞥了眼跟关公老爷似的杵在一旁谢九辞,谁也没敢出声。
这就变鹌鹑了??
时倾觉得有点迷。
说揍吧,她也不是没揍过时家的这些人,下手也没比谢九辞轻多少啊!
为啥她揍完了他们还能继续在她面前蹦跶叫嚣,谢九辞揍完了他们就一下子老实了?
这是什么道理?
管他什么道理,有用就是天理!
时倾眉眼骤冷,手掌一翻便掀开了手边木盒的盖子,一推一送间木盒就稳稳的落在了病房的正中央。
时家一众人只需一低头便能看清其中的东西。
他们也确实看见了。
下一刻……
“啊——!!”
“啊!!”
方琬瑛和时锦秀两人最先惊叫出声,随即是时纪安,其他人虽然没叫,但脸色也一下子变了,难看到了极致!
时纪尧手有点发抖:“这是尸……尸体,时倾你……你什么意思?!”
时倾淡扫他一眼:“看清楚了再说话。”
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谁要看尸体了?!
时纪尧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话未出口,又是一声惊叫响起!
还是方琬瑛。
方琬瑛发出了比之前更尖锐的惊叫,叫完便一把推开了前面的时振中,踉跄的扑倒在了木盒面前。
“这是……女儿!这是我的女儿!”
“这是我的女儿对不对?!”
“这就是我的女儿!!”
方琬瑛跟疯了似的尖叫起来,伸手想要摸木盒中的婴儿尸体,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心中刚刚平息下去的恨意再次翻江倒海般的滚动起来!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本来只是难看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这就是他的亲女儿(妹妹)?
时振中(时家兄弟)知道他们的亲女儿(妹妹)死的很惨,却依旧没有想到,竟然惨到了这个地步!
二十年了!
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她居然还维持着婴儿的形态,容貌未变,却透着诡异的气息!
这哪里是尸体,分明就是一个人偶!
“年幼遭难,无人问津,灵魂永囚躯壳。”
“生不得其所,死无处葬身,轮回路断,命数终止。”
“这,就是你们时家真正的千金的下场。”
“方女士,你的愿望实现了呢。”
她的愿望?
她有什么愿望?
方琬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自己的亲女儿,恍惚间想起来了。
那时时倾刚回到时家没多久,却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和时锦秀发生冲突了,每一次她都不问因由的站在了时锦秀那边。
那回她身体不舒服,吃什么都没味道,时倾便卤了一锅鸡腿给她吃。
时锦秀看见了,说看着就很好吃,便抢先尝了一只,谁知没过多久便上吐下泻起来。
她当时又急又恼,咒骂的话脱口而出:“时倾你怎么那么恶毒啊?!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方琬瑛低头看去,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
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
可不就是不得好死吗!
她的亲女儿早就应了她的诅咒,不得好死了!
时锦秀也想到了那次的事情,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一直窜到了天灵盖,让她连看都不敢再看那具尸体一眼!
时振中时纪尧时纪泽时纪安都是类似的感觉,纷纷逃也似的转开了视线。
只有时纪玄没动,他在看着他的小妹,更准确的说,他看着的是他家小妹身上的那块玉佩。
阴阳佩中的阴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