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晚心抬起手，柔白的丝质触须从右掌探出，扎进女人的章鱼身体里。
女人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重新恢复了血色。
她怔怔看向艾晚心，艾晚心对她笑了笑，道：“我们国家有句古话，叫做死者为大。”
艾晚心转向那群不明所以的高丹罗人，“死过一次的人，愿望是最大的，你们同意吗？”
他们很艰难地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眼睛猛地睁大，摇头叫道：“不同意，不同意，我们不同意的啊！”
艾晚心没立刻做出评价，她回头示意裴骏霖将朴氏父子带上前来：“弄醒他们。”
兜头砸下两泼冰水，朴承基和他儿子呛咳着醒了过来，两人好容易回过神，刚想动一动，浑身难以忽视的剧痛，直让二人哀叫出声。
艾晚心替他们同步了一下进展：“现在情况是这样，你们宪兵队提出，他们做的所有泯灭人性的事情，都是出自你二人的指使，你们认罪吗？”
朴承基和朴允赫瞠着眼睛愣了好一会，还是儿子身体素质好，脑子转得快，先嚷嚷起来：“不认，我不认，他们干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朴承基也反应过来，哑声道：“我从来没有命令他们干过这些事啊！”
宪兵队的人顿时激动起来：“不是你们吩咐的，我们怎么敢？”
“出了事就往我们身上甩锅，没那么容易！”
艾晚心眼睫一抬，刚刚还嗷嗷叫的人群倏地噤声，她才接着说道：“如今你们各执一词，我也无从分辨，但我素来认为，逻辑是真理的基石，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在场的人，除了早就习惯她思路的四位哨兵，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因为你们的供词是自相矛盾的，所以你们之中有人在说谎。”
朴氏父子和宪兵队齐齐点头。
“但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死了。”
艾晚心一指宪兵队，朴氏父子心中一喜，朴允赫忙道：“对对，这些目无法纪的害虫，必须清除。”
“噗——”宪兵队的人浑身一抖，今天第二次看见一个人在他们眼前被削去了嘴唇。
景惋惜地说：“都说了不要打断我姐姐讲话。”
反过劲来的朴允赫倒在肮脏的地板上来回打滚，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股骚味从朴承基的身下溢散开，他的腿止不住发抖，松黄的尿液混进满地血泥中，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
艾晚心微笑道：“对，我没说完，不过也很快了。”
“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死了，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所以说的肯定是真的。”
“这里所有的事都是你们吩咐的，你们有罪。”
“咯——咯——”朴承基的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倒气声，他本就被全正愚伤得很重，如今一口气喘不上来，大脸憋得绛紫，双眼一翻，直直向后栽去。
他的后脑勺还未挨着地面，一道小指粗细的紫色闪电在他心口处砰地一击，又将他给救了回来。
艾晚心再度看向宪兵队：“你们说不能违抗上峰的命令，但是刚刚他们说你们是自作主张，我看你们就没认，所以其实你们是可以违抗命令的，你们撒了谎，也就是说，你们也有罪。”
“……啊？”宪兵队的人N脸懵逼，已经被她绕晕了。
“这样来说的话，你们所有人都有罪，没有异议吧？”
还清醒的人当然很有异议，但是他们也不敢说啊！
艾晚心满意地一点头：“很好，我们国家还有句古话，叫做原汤化原食，犯了什么罪，就用什么罪送走。”
她一扬首，裴骏霖和景便俯身，一人一个，将有出气没进气的朴承基，和痛晕又痛醒的朴允赫，拖到了胶囊舱旁。
舱盖融化，露出糊着一层一层尸油、干涸血泥和各色毛发的内壁。
朴氏父子似是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用尽全力挣扎起来，朴承基嘶声大叫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我是总统啊！”
直到他们被塞进了同一个胶囊舱，舱盖重新封死，指示灯蹭地亮起，机器发出轻微的震颤和嗡鸣，那叫声似乎都还在深广的大厅中回荡。
宪兵队的人已经吓傻了，想要逃跑，却被高阶哨兵的威压压得根本起不了身。
艾晚心转向目瞪口呆的那个女人，温声道：“剩下的你自己送走，能不能行？”
女人下意识地点头，果冻脑袋也跟着抖动着：“能、能行。”
艾晚心带着她的哨兵和第五星区舰队的士兵们，很快从医疗舱中退了出去。
舱门合拢，乔恩让约克带着队员去停机坪帮忙，他自己还有些没有从震惊中醒神。
乔恩看着艾晚心的侧脸，程序正义固然可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但她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在关键时刻，会选择明哲保身的人，统帅确实一点都没有变。
“那个……”奇美拉原本变成了艾晚心衬衫上的一粒纽扣，此时恢复成光球形态，飘浮在和艾晚心视线平齐的位置。
它的光芒像是游动的水母般有节律地鼓动着，球心处发出乖巧的声音，“主人，收到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是阿特拉斯，他说，明天上午十时，将在探路者号上举行新纪元联盟大会，推选联盟元首，让朴总统准时出席。”
“啊～”艾晚心为难地说，“朴总统看来是不能出席了，到时候全总统去吧。”
几位哨兵侧过身子，露出躲在众人之后，缩着脖子发抖的全正愚。
压迫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全正愚的身上，他甚至恨不得自己能缩成针尖大，随便钻进哪个通风口中，直接从艾晚心眼前消失，成为总统的喜悦根本无法驱散他内心深处的恐惧，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太可怕了，他想回家。
也是搞笑了，他把朴氏父子弄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也没见他手软啊？
“全总统？”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艾晚心好心又喊了他一声。
全正愚猛地一个激灵，点头如捣蒜：“好，好的。”
腕上的终端发出轻微的震颤，乔恩抬起手臂，接了起来：“上尉？”
“将军，发现不明身份武装艇正朝蓝珊瑚号急速靠近，按照当前时速，预计90秒后接驳，目前尚不清楚其意图，请示是否拦截击落，重复，是否拦截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