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常胜这是想要跟他老婆打持久战?”杜鹃一听就明白了,“因为本来已经先低头示好了,结果没想到在他老婆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所以就有些恼火了,打算先住一晚上,看看他老婆第二天什么态度,然后再决定是不是回去?”
“理论上是这么理解的,但是这里面又有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唐弘业先是点了点头,之后又加了个但书,“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一口气多交两天的房费呢?就算是提前退房也不存在不给退钱的这种情况。他只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就离开了,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入住记录。你查过他的购票记录了么?”
杜鹃点点头:“查过了,没有购票记录,他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购买过飞机票、火车票或是客车票,要不然就还没有离开A市,要不然就是通过其他途径。侯常胜的老婆不是说,她已经联系过其他同学,没有一个人跟侯常胜取得过联系么?侯常胜在A市这边也没有什么别的亲戚,朋友好像也没有听他提起来过,所以应该可以排除掉他坐着咱们哪个老同学的私家车先离开的可能性吧?毕竟哪有人会傻到那种程度,明知道人家两口子吵架,老婆和孩子还扔在A市的情况下,答应带侯常胜一个人先走的呢?”
“假如猴子没跟人家说实话,只说是自己有点急事需要赶回家里去处理一下什么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以我对猴子的了解,他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唐弘业叹了一口气,“猴子这个人,我能跟他关系好,做哥们儿这么多年,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够义气,比较仗义,你可以说他学习不好,你可以说他文化不高,但是不能说他人品不行。当然了,这可能也是这一次他老婆孩子弄出来那一档子事儿之后,他态度一直不明朗,我会觉得特别失望的原因吧。话说回来,从这一点倒也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对老婆孩子比较护短的人,一个宁可让同学、哥们儿觉得他不厚道,也要袒护自己老婆孩子的男人,会把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扔给老婆,然后自己一声不响的就跟着别人的车子回去了么?”
杜鹃听唐弘业这么一说,也觉得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但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已经四五天的时间了,除了离开短租房的当天晚上的行踪是有迹可循的之外,其他几天就杳无音讯了,不知道在哪里落脚,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A市,这种迹象可就真的会让人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了,哪怕不是他们这一行的从业者也一样。
“就是两口子闹个矛盾而已,也不至于为了隐藏踪迹,就用什么假身份去入住酒店旅馆之类的啊……”杜鹃喃喃的说,她看了看时间,想了想,对唐弘业说,“明天反正也是休息,要不然咱们去他们短租房的那个小区调一下监控吧!”
唐弘业点点头,他也是有这样的打算,虽然侯常胜的老婆坚持不愿意立刻报案处理,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去进行过去高调的调查,不过只是去小区物业的监控室调一下监控这种小事,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行,那咱们明天就往那边跑一趟,”他叹了一口气,“其实让你为了猴子的事儿跟着我一起折腾,我都觉得过意不去,毕竟之前让你受了挺大的委屈。”
“委屈肯定是有点委屈的,不过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杜鹃笑了出来,摆摆手,“只要能确定侯常胜平安无事,哪怕是一场乌龙,也总归不算是什么坏事,涉及到一个人的人身安全问题,别说是跟之前那件事有间接关联的侯常胜,就算换成是他老婆,我也一样不可能袖手旁观,或者落井下石啊。”
两个人重新回了家,这么一来一回又浪费了不少时间,原计划正儿八经的做几个菜,好好吃一顿饭恐怕时间是有些局促了,照眼下这个时间,做完了吃上,估计都算是“年夜饭”的时间配置了,于是两个人又充满了无奈的面对面坐在桌前,一人捧着一碗方便面吸溜着吃了起来。
第二天,两个人带着证件来到了侯常胜夫妇带着孩子临时租住的那个小区,这里距离唐弘业家并不远,来去都还是比较方便,小区年头比较新,以中小户型为主,因为地段还算比较交通便利,又相对闹中取静,所以属于租房户比购房户要多的那一类,采取的是封闭式管理,外来人员进出都需要登记的那种,保安看起来还是挺规范的,做事也很认真,一板一眼,还挺严肃。
“就算你们两个人是公安局的,只要不是我们这里的业主,就得照常做登记。”门口警卫室里的保安很年轻,看起来也就顶多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在看过了唐弘业和杜鹃的证件之后,从窗口给他们递出来一个登记本和圆珠笔。
唐弘业也没打算破坏人家这里的规矩,结果本子和笔,把自己和杜鹃的个人基本信息以及来访目的写在了上面,一边写一边和对方攀谈:“你们这个小区,不少租房子住的吧?是不是还有不少短租房?那短租房里住的人,都住不长,隔三差五就换了人,这个你们要怎么管理?进出需要登记么?”
“需要,我们这里管理很严格的。”年轻的保安应该也是一个比较认真又老实的性格,听唐弘业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就认认真真的回答起来,“原本这里的租房户跟业主一样,都是不用登记的,但是后来小区里面出了一次有人从一楼翻窗进去人家偷东西的事情,业主投诉的很厉害,我们就收紧了管理,长租的那种租房户,业主得配合我们给租房户做登记,登记之后出入就不过问了。但是短租的不行,那种一般业主本人都不出面,都是中介带着来来往往的,所以我们的规定是那种短租的人,业主或者中介不可以给他们此卡,进单元的门禁凭密码,进园区大门要作登记,登记之后我们给他们开门。”
“这个规定能够执行下去么?业主或者是租房子的人愿意配合么?”
“还行吧,长租那边靠业主自觉,反正要是不自觉的,也有邻居会打电话投诉或者举报。短租那边我们物业公司的领导跟中介都谈妥了的,没有什么问题。”
唐弘业点点头,既然对方只是一个年轻的保安,相信除了掌握着一大本出入登记的名单之外,更多的也未必都能够了解得那么清楚,他也就不打算继续在这里问东问西,影响对方的工作,还耽误别人的正常出入,于是登记好了两个人的信息,他把本子递过去给保安确认了一下,保安认为没有问题了,开门给他们两个人放行,他们便按照对方的指引,直奔物业公司所在的地方找了过去。
物业公司的办公地点在小区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里,七拐八拐的打听了好几个小区里面的居民之后,唐弘业和杜鹃才总算是找到了。他们找到了物业经理,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要求调取一下监控录像,物业经理本来是不太愿意理会这种事的,不过看到唐弘业和杜鹃都是警察,这才多少给了一点面子,把他们带到了监控室,向那边的工作人员交代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好在对于唐弘业和杜鹃来说,调取监控录像,和从监控录像当中筛查需要的信息,这种事情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是驾轻就熟了,把侯常胜老婆提供的日期和时间告诉了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之后,工作人员把当天的监控记录调出来给他们看,两个人就认认真真的浏览起来,努力在快放的过程中搜索侯常胜的身影。
从那天的监控录像来看,侯常胜的确是像他老婆之前描述的一样,当天下午四点刚过的时候,侯常胜的身影出现在了小区正大门的监控画面当中,天气已经很冷了,他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并不是很厚实的棉夹克,因为天气比较冷的缘故,所以把两只手都插在了衣服口袋里,出了大门经过警卫室门口的时候,侯常胜还和警卫室里面的保安打了个招呼,一副非常熟悉的样子。
唐弘业看到这一幕,无奈的笑了笑,猴子果然还是那样的性格,多少年都没有过什么改变,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时候,都是一副非常健谈的模样,走到哪里聊到哪里,跟谁都能很快的就打成一片,用不了打几个照面的功夫,他就能跟你好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老熟人一样。别人都以为侯常胜这是接手了家里头的生意之后,在生意场上变得油滑世故了,但是唐弘业知道,这就是猴子性格的一个特点,天生就在他骨子里头的,而且别看他跟谁都能嘻嘻哈哈的扯闲篇儿,跟谁都好像很熟的样子,实际上他还真没有多少滑头的心机,心思挺单纯的。
因为出门是不需要做登记的,所以侯常胜只是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唐弘业并没有在这里就把视频给停下来,他继续用快放的速度播放视频,大约到了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侯常胜再一次出现在了小区门口,他在警卫室门口逗留了一下,不过并没有作登记或者进门的意思,似乎就只是过去跟人闲聊几句似的,因为监控只有图像,没有声音的收录,所以他当时跟保安聊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看到他大约在门口逗留了三五分钟的功夫,就又踱着小方步走开,消失在了监控拍摄的范围内,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七点多的时候才又一次的出现,这一回他没去警卫室,而是站在大门口,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脸侧,很显然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结合侯常胜老婆之前提供的情况,侯常胜应该就是在给他老婆打电话。因为小区门口的摄像头不是什么高清摄像头,到了夜间拍摄出来的画面就显得有些模糊了,好在小区正门口的灯光比较足,所以还算是可以看得清楚,从画面当中可以看到侯常胜一边打电话一边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从踱步的姿态和频率来看,他的情绪应该是有一些激动的。说了一会儿之后,他猛地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知道对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然后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大步流星的走远了,即便是从画面当中看着那个背影,也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怒气。
“我们能看一下从这一天之后小区几个主要出入口的登记记录么?”杜鹃在唐弘业还盯着监控录像的时候,对一旁的工作人员开口问。
“行,之前几天的本子已经记满了,都在这边的柜子里面存着呢,我给你们拿过来。”工作人员还是比较配合的,点点头,到一旁打开了一个铁皮文件柜,从里面拉出来了三个厚厚的本子,“我们小区出入一共有三个门,不是业主或者长租住户的,都要进行进门登记,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疏漏的。”
杜鹃向她道了谢,然后仔仔细细的查阅起来,等唐弘业把小区几个出入口附近的监控录像也都筛了一遍之后,她这边也基本上已经都确认过了。
“侯常胜那他离开小区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至少我没有找到他在那次离开之后的其他进门登记记录。”她把自己这边的结果告诉唐弘业。
“我倒是有一点发现。”唐弘业指了指被他定格下来的一个监控画面,上面是一个人离开的背影,“这是小区的西门外监控录像拍摄到的画面,在猴子离开的第三天,他曾经回来过一次,到了小区西门口,还没等进门,接了一个电话,扭头就又走了,走得还挺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