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好么?”唐弘业当然明显能够听出杜鹃语气里面的不认同,只不过从他的角度去看待那两个人,的确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蛮好的,“先说咱们俩偶然撞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已经被咱们俩注意上了,你看那言谈举止,特别的亲密,好多热恋当中的情侣也未必有这样的温度,对吧?”
“嗯,没错。”杜鹃点点头,并不否认唐弘业说的这一点。
“其次,这两个人的过去,两个人都是奔着谈婚论嫁去的,谁也没有谈恋爱玩儿的意思,由此可见用情都是挺深挺认真的,结果在苏睿聪遇到截止到目前人生最大的一个坎儿,母亲生病,需要面临经济上、精神上甚至身体上的三重折磨的时候,史瑜妍跟他提分手了,理由还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太苦了。是,换成是谁都有觉得不想被绑定了非要一起吃苦的权利,我也没有说史瑜妍这么做有什么错,只是从苏睿聪的角度来看,在那个情况下肯定会觉得特别的受打击。
并且最重要的是,到了最后,他母亲要是治好了,事过境迁,心里头的这个疙瘩可能也就解开了,结果他母亲的病还没有治好,在面对这种失去至亲的悲痛的时候,很有可能苏睿聪就会迁怒于史瑜妍,要不然就是觉得如果她跟自己一起努力,说不定他母亲能救回来,要不然至少也会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假如史瑜妍没有离开自己,可能他的痛苦也能减轻很多。事实上苏睿聪没有因为这些去迁怒史瑜妍,还跟她亲亲热热的,这不就说明他们的感情超越了其他情绪么?”
“你说的这些,我都认同。”杜鹃依旧赞成唐弘业的话。
这唐弘业就更加茫然了,不过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观点都说完之后再听杜鹃的看法:“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前面的疙瘩都可以化解,但是抛开新时代的观念这些都不谈,就从传统的观念去看待这件事。史瑜妍在和苏睿聪分手之后,可是选择了嫁给比自己年龄大很多,但是有钱条件好的咸和玉,在她没有觉得自己在咸和玉那里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之前,也没想过回头去和苏睿聪重修旧好,是在咸和玉那里受了挫之后才又想起苏睿聪的好来的,苏睿聪一点都没介意这件事,咸和玉活着的时候他愿意等史瑜妍离婚跟他在一起,咸和玉现在死了,他们俩就更加的是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你说,连这些都可以不介意,都构不成两个人感情方面的障碍,那不就说明这两个人感情还是比较深的么?”
“你说的这些单拿出来都对,但是你仔细想一想,这里面还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的,”杜鹃听唐弘业全都说完了,才对他摇摇头,“你自己不也提到了么,在史瑜妍没有在咸和玉这里碰壁之前,是没有去主动跟苏睿聪取得联系,试图复合的,反过来苏睿聪也是一样,史瑜妍并不是跟他前脚分手,后脚就和咸和玉登记结婚的,这中间还是有一个时间差的存在,只是在那一段时间里,这一对现在恩恩爱爱的情侣,可谁都没有产生过想要联系对方,跟对方复合的念头。”
唐弘业一愣,杜鹃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了,还真是,根据他们已知的情况,苏睿聪的母亲去世之后,一直到史瑜妍嫁给咸和玉,这中间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间隔,如果真的放不下对方,心无芥蒂,那个时候蛮可以取得联系求复合的。
“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咱们两个和史瑜妍谈起她和咸和玉的那一段婚姻的时候,苏睿聪整个人的状态要么是心不在焉,要么是紧绷得厉害。”
杜鹃这么一提醒,唐弘业的确对这个也是有印象的,苏睿聪在听到史瑜妍讲到咸和玉与咸伟伟的事情时,因为误以为咸和玉当初计划过要跟史瑜妍要一个孩子,当时反应就很强烈,被史瑜妍否认了之后才重新平静下去,当史瑜妍提到一些与咸和玉相处的细节时,他更是主动开口叫停,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提。其实说白了那不就是他自己的一种抵触心理么。
如果真的心无芥蒂,又怎么会有那么强烈到无法掩饰的抵触情绪。
“可是……”唐弘业有点困惑了,他皱了皱眉头,“假如他们两个人不是因为感情太深了所以又重新走到一起去,那又为什么还要凑在一起啊?看他们两个之前你侬我侬的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故意在作秀给别人看的啊。”
“确实不是作秀,只不过就像先前韦立辉说咸和玉跟外面的女人一样,在我看来史瑜妍和苏睿聪现在也是各取所需而已。”杜鹃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苏睿聪和史瑜妍他们两个人,谁更精明一些?”
“那肯定是史瑜妍啊,从最初到刚才,一看就是一个特别不吃亏,还有一定掌控欲的女人。”唐弘业不假思索的就做出了回答。
杜鹃摇摇头:“错了,史瑜妍看起来好像挺精明的,但实际上她才是比较单纯天真,特别容易轻信的那一个。如果她真的那么精明,可能就不会在对咸和玉都没有一个足够全面的了解和掌握之前,就急急忙忙的答应了对方的追求,甚至愿意跟对方结婚。我觉得史瑜妍是那种看起来很精明很强势,但是实际上她考虑问题并不透彻,只看表面,对未来的计划也仅仅停留在眼前而已,没有更深的考量,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你看她和咸伟伟一吵架,她永远都是最先失了方寸,被咸伟伟牵着鼻子走,玩儿命戳软肋的那一个,不是么?”
“要这么说还真是,我差一点也被史瑜妍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些特征给唬住了,仔细想一下,这个女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有脑子的。”唐弘业听了之后颇以为然,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你觉得苏睿聪更聪明一些?”
“算是吧,怎么说呢,有多聪明也不敢说,但是至少比史瑜妍更懂得怎么为自己谋利益。”杜鹃对苏睿聪的印象可并没有那么好,在她的眼中,这个男人始终都不是什么情圣一样的角色,“就你刚才说的他母亲治病的事情,史瑜妍在咱们面前陈述的事实,苏睿聪也没有否认,那咱们就当那就是事情的本来面目。苏睿聪当时母亲重病,花销很大,哪怕是把原本准备用来结婚的钱都填进去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他自己在那段时间,再怎么辛苦,怎么努力拼命赚钱,也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但是史瑜妍作为他当时的女朋友,没有结婚,对于他母亲的病和开销,就只有情分,没有义务,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在那种重压下,承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很显然苏睿聪当时是并不这么认为的。”
“嗯,那倒是,他方才说的那一番给自己开脱的话,听起来确实也还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唐弘业砸吧砸吧,发现还真的有点这个意思。
“所以说,我觉得苏睿聪是一个习惯性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面的人,对他来说,怎么样对自己最有利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过去史瑜妍存在的意义在于他母亲生病期间可以帮忙赚钱贴补医药费,之后两个人闹分手,他母亲也去世了,中间那一段,史瑜妍对他来说并没有特别大的利害关系,所以他也没有主动的联络过,等到两个人忽然旧情复燃,史瑜妍已经是咸和玉的老婆了,虽然说有个婚前财产公证摆在那里,但是正所谓大河有水小河满,只要她还是咸和玉的老婆,物质方面就肯定还是比过去要阔绰很多的,现在咸和玉死了就更彻底了,回头史瑜妍继承了属于她的那一半遗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富婆,跟史瑜妍一起生活,苏睿聪真的是一点经济负担都没有,可以过的很安逸没有负担。”
“你说的有道理,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这两个人在一起也还是挺合适的,”唐弘业听杜鹃这么一说之后,再想一想方才含情脉脉的那两个人,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了,“他们俩还真是一类人,当初史瑜妍选择和咸和玉在一起,是因为之前穷怕了,累怕了,想要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苏睿聪现在选择和史瑜妍在一起,搞不好也是一模一样的出发点。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咸和玉都已经发现了史瑜妍和苏睿聪背着他有来往的事情,在这种前提下,史瑜妍和咸和玉离婚,能够拿到好处的几率有多大啊?要知道之前肖玲可是手里还攥着咸和玉在外面不老实的证据呢,还能被咸和玉给搞成了净身出户,史瑜妍和苏睿聪当初是哪里来的自信心和底气,认为他们在明显有过错的前提下还能拿到好处?”
杜鹃耸了耸肩,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办法回答,史瑜妍找的那个律师倒是能有办法回答,只不过职业要求就注定了问了人家也不可能说。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他们也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其实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他们的心里面都不约而同的有一定的看法,眼下没有必要拿出来讨论。
两个人开车回到公安局,这一天在外面东奔西跑,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回来处理,这样一来,开夜车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两个人刚回到公安局的时候,队里还有其他人也在加班,不过等他们两个把手头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办公室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已,其他人早就都已经下班离开了。
唐弘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揉了揉有些发酸发胀的眼睛,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夜里十点了,再看看杜鹃,似乎也已经把需要办的事情都处理好,正坐在座位上面捧着一叠A4纸看呢。
唐弘业绕到杜鹃身后,探头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一叠东西,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与案子有关的材料,结果这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叠打印出来的租房信息。
“这些东西你在网上看一看不就好了么,怎么还特意打印出来了?”他有些不解的开口问杜鹃,反正杜鹃正在找房子的事情队里面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自然算不得是什么秘密,杜鹃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偷偷看那一沓租房信息,所以他也就没有避讳什么的直接开了口。
杜鹃的确没有打算遮遮掩掩的,只不过她专注的看着上面的租房信息,都没有注意到唐弘业什么时候绕到了自己身后,还伸长脖子正凑近了看,这一扭头正好就看到一张放大了的脸近在眼前,一下子还真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你这人,脚底下装了肉垫儿了?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刚刚被吓了一跳,说起话来就显得有那么一点没好气,瞪了唐弘业一眼,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这不是我答应出来的,我最近一直忙案子的事儿,哪有功夫找房子,这是黄帅抽空帮我收集的,留在我桌上,贴了个条,让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源。”
虽然说被杜鹃给瞪了一眼,呛了一句,唐弘业却觉得心情好像还挺不错的,反正杜鹃方才那样跟自己说话,也好过之前一本正经、不冷不热的什么保持距离,只有关系不好的人才会虚头巴脑的假客气,把真实情绪都藏起来呢,方才杜鹃呛自己的那一句,听着让人感觉俩人关系特别瓷实。
这么想过之后,唐弘业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贱贱的。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就算你瞄中了哪个房子,打电话过去人家中介或者房主也不会接电话,搞不好当你神经病呢,回头再说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得忙呢。”他直起身子来,对杜鹃说。
杜鹃看看时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就随手把这一叠租房资料放进了手边的抽屉里,拿了羽绒服跟着唐弘业一起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