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勇者之翼并不是自己想要去战斗的，而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奔赴战场。”程沐霭轻轻柔柔的女声未必见得有多少说服力，但是确实把逼格又抬回来了。
“你们现在不也是这样吗？如果阿拉善骑士团不想演了呢？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们愿意遵守约定的良心上，还不如向国服交出一份完美的投名状，从此拥有足以应对一切情况的实力。”
上官习糊刚要反驳，却突然想到，如果阿拉善骑士团也同时面临着美服特派员的劝说，他们会赌莫山山遵守约定，还是先下手为强，奠定优势？
上官习糊扪心自问，如果只是自己的话当然不会随意破坏约定，可是这两个特派员一直在劝，劝得他升起一丝答应的想法了。
自己也没法赶走这两个人，任由他们劝说下去的话，或许自己会选择听从国服的计划，即使明知道没有好处，只是出于对失败的恐惧，开始全面攻打阿拉善骑士团。
那么，阿拉善骑士团的会长图朗保敦，被美服特派员说服，出手偷袭自己，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我听你的，因为……”上官习糊神色复杂地说道，“我确实不敢用自己的利益去赌别人的良心。”
“是啊，你们现在就像是堕落勇者之翼那样，竭尽全力也只是为了守住当下而已。”程沐霭继续说道，“这大概就是弱者的无奈吧。”
“但是，一味追求强大的力量，却失去了怜悯之心的话，也会走上歧途。”楚天阔望着有些失神的上官习糊，接过话头说道，“正是因此，国服才会伸出援助之手，不过即使伸出援手，手的长度也是有限的。我们两位的到来，是对第一阶段的援助计划进行考评，从而决定是否进入第二阶段。”
敲打完非洲服的本地盟友，楚天阔重新回去和几位原先就驻扎在此的RP玩家碰面，简单说了说结论。
叶孟秋赞叹到：“你可真厉害，几句话就把莫山山的人动员起来了。”
楚天阔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等他说下句。
果然，叶孟秋问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采用换点防守战术了，那么国内原先那么多声势浩大的战斗员，现在都干嘛去了呢？”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作用，不一定会来，但也不一定不来。”楚天阔此时还不知道黑茶的新计划，因此只能含糊其辞。
叶孟秋分析道：“其实我并不觉得，非洲服是什么好的战场。他们的本土公会之间不仅没有深刻矛盾，甚至可以说私下里十分要好，如果只是借一个地方让我们的援助团和美服的援助团互打的话，我感觉完全没有必要，还不如放任亚服和欧服换点，我们继续专心死磕美服。”
“不对，这就像莫山山不得不参战一样。”东方昭月在种花之余，实际上对整个形势也是有所研究的，“亚服和欧服换点之后，我们不得不在非洲服打。因为如果国服也换点，那么美服不可能在跨服战里来和根本赢不了的对手死磕，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和南美服换点，然后来非洲服继续未完的战争；但如果国服不换点的话，美服依然可以和南美服换点，然后国服就要面临美服、亚服和欧服三方面的进攻，这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这样的话，理论上黑茶应该带着精锐团过来帮忙才对，我们谁也不知道美服会投入多少力量。”
“不会很多的。如果是参与跨服战，为国服防守或是夺取目标点的话，来报名的散人和中小公会自然是很有热情。但如果是跑到非洲服来帮别人打架，仅仅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强大，那么一般玩家肯定都是懒得来的，如果强行要求他们来，不仅会让指挥者的名声变差，而且也未必真的能叫到多少人。”
秦端雨听着他们的讨论，若有所思地说：“难怪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这些人来担任支援工作。”
叶孟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疑惑地说道：“可是，我还是想知道，精锐团究竟干嘛去了？如果在非洲服互殴是唯一选项的话，那他们不在这里，又身在何方呢？”
“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楚天阔似乎想到了什么，冷淡地喝止了这场谈话。
初步的总攻时间定在了周一晚上，并不是要趁着四五点那种夜深人静的时间搞偷袭，相反，是要在八点纠集尽可能多的人发动进攻。因为楚天阔其实也知道，上官习糊即使做出了开战的决定，他为了维护和阿拉善骑士团的关系，多半会提前通知他们的会长，打一场君子之战。而图朗保敦在提前接到通知的情况下，不可能不去向美服求助。
从这方面来看，与其天真地幻想靠偷袭建功，还不如堂堂正正地打。而且国服一方面是占了时差的便宜，另一方面，他们也不用担心国内的舆论问题。
这也是杜未敏的少数阳谋之一，如果国服在非洲服的代理人战场投入更多力量，美服不跟进的结果只能是声望大减。但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投入过非洲服，仅有的一次协防南美服也是兴趣缺缺。显然可以合理推测，美服玩家对于离开本土作战同样没什么热情，而这样贸然远赴非洲服为了不属于自己的复活点拼命，对于美服管理层的威望或许也能造成一定的削弱。
临到周一开战时，原本仓促组建的美服团队发现，往常号称能在欧服“如同鲨卷风一样的攻势下顽强抵抗”的援助团，其真实实力并不比莫山山的乌合之众强多少。而终究没能等来精锐团，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的国服团队也发现，他们依然高估了美服的凝聚力和几大公会对于会员的掌控力，实际前来的团队虽然可称精锐，但是人数确实寒碜了些。
于是对照之下，莫山山的进攻不可谓不猛烈，几乎在每个可以够得着的复活点都部署了大军。去掉日常互演的本地黑人公会，国服的援助团在分兵之后依然能打出摧枯拉朽、锐不可当的气势。然而复活点的占领毕竟要至少半个小时，美服精锐虽然有绝对把握控下某个复活点，但是毕竟人数不足，因此只能四处救火。
比起之前每个周四都要发生的惨烈大战，在非洲服的实际战况可以说是非常和谐，深谙传统功夫点到为止的意境：每个复活点都显示“争夺中”，每当莫山山的占领进度达到二十五分钟左右，美服的援助团就会来把他们赶走。而当美服的精英们一走，藏剑玩家就又跑进点插上旗开始拍照了。
莫山山和阿拉善骑士团的本地玩家原本还在心照不宣地互演，听说了总体战场的荒唐局势以后，惊喜地意识到可能国服和美服也是心照不宣地在互演。这场原本是交投名状然后升级代理人战争的大战，最终逐渐变成了交流演技，甚至可以说是交流病情。
长时间的PVP还是很费精力的，于是他们打到十一点，就开始各自都有了收兵的想法。在上官习糊的建议下，国服援助团选择在十二点正式停手，而美服也很默契地没有反攻。最终，整场战斗唯一的收获就只有楚天阔亲自出手抢到的一个复活点，既足够国服单方面宣布胜利，又不至于让美服的面子太难看。
周二的早上八点，美服精锐重振旗鼓，突袭抢回了昨晚他们失去的复活点。在国服团队有所防备的情况下，未能扩大战果。
实际上，这和时差不无关系。游戏公司毕竟用的是国服的时间，因此在晚上八点，国服可以上线的人更多一些，而早上八点对应的则是美服的晚上八点。当然，能够被称作精锐的，一般都是全职打游戏，所以时间对战局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只不过美服会觉得更希望在他们的晚上八点认真作战，因此反映到游戏中，就是早上八到十二点打四个小时，一般美服占优；而晚上八到十二点再打四个小时，这时一般国服占优。
周二晚上，非洲服再次爆发了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战斗，随后整个援助团，包括美服的高层，也都纷纷陷入了沉思。
如果早知道代理人战场会打成这样，那么黑茶不把重心放在这里似乎也可以理解。不比美服那样公会联合的指挥模式，国服所谓的指挥是纯靠声望在操作。而可见即使是美服以公会要求的形式去组织，玩家们依然对于代理人战争没有什么热情，不仅组织不起来，即使到了地方也是出工不出力。如此一来，黑茶不可能赌上自己在国服的形象去强行升级战争。
可是反过来想，在各自换点的当下，放弃仅剩的非洲服代理人战场，对于志在借跨服战继续经营热度的杜未敏来说，同样不是什么好的展开。
当美服以为就此偃旗息鼓，大家各自安好的时候，对杜未敏本人有所了解的楚天阔和叶孟秋，则是渐渐猜到了他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