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打一个被反杀，你会不会玩？”
在传送术的最后零点五秒，严霆用文字聊天框留下了这样一句话，随后消失在了法师和骑士面前。
帅是挺帅的，只不过事情没有按他预料的那样发展。
布兰上课的时候总是满嘴神爱世人，所以严霆的圣光传送是靠偷看笔记自学的，因此他忽略了一个常识性的严肃问题。
为什么，一般的法师，都必须在脱战以后才能放传送。
很简单，因为战斗中体内能量的流转非常迅捷，把这些狂暴的能量强行塞进传送术模型（更不要说是用圣光代替奥术）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
所谓的可怕后果现在严霆体会到了。
他偏离了传送地点二十多米，然后卡在了墙里。
严霆使用系统面板提供的传送卷轴或者传送术，都显示“无法在战斗中使用”。当他尝试自己强行施法一个传送的时候，才发现他感应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这样的恶性BUG虽然很少出现，但是游戏公司对此是有预案的。严霆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后，不得不悻悻地找到系统设置，进入高阶选项，点击“角色卡死”。
然后白光一闪，成功在教皇殿里复活。
当叶凌和石境磨从懵逼之中反应过来，不甘心地四处探索一番，最终接受了“谎言之神反杀一个以后突然跑路”这一事实，随后骂骂咧咧地打开传送门回到圣光穹顶的时候，余温正一脸高兴地朝他们挥手。
穹顶投影显示的是内部的查询系统，谎言之神的玩家栏位赫然写着“空缺”二字。
谎言之神属于比较特殊的神职，在内部分类中被划在了“启迪”系，因此并没有神力强弱的区分，考验的难度是固定的，而死亡掉落的规则也是只要死过一次，就直接失去神职。
石境磨乍一看还非常疑惑，但他转念一想，或许这是谎言之神卖了自己和叶凌一个面子，因此只是暗暗记下这件事，然后开始写行动报告。
“……看到他身上特效拉满，我们都以为是骑士的某种爆发技能，因此决定拉开距离。随后谎言之神本人就突然消失不见，原因未明。
回到穹顶后，查询系统得知谎言之神的神职已经空缺出来了，这其中的原因依旧不得而知，初步认定为‘谎言之神被成功击杀’。”
关掉文档，楚天阔蹙眉沉思了片刻，随后吐出一口气道：“有内鬼啊……”
今天值班的秘书工作经验丰富，知道在这种时候，楚总需要一句恰到好处的“哦？”
楚天阔摸了摸下巴，缓缓道：“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一直到今天，这个奇迹贼的所作所为，呵。”
秘书递来一个好奇中透着崇拜的眼神，无声地恭维着楚总的料事如神。
“大到高层的战略要求，小到业务员的执行方案，这个人总是巧妙地在我的底线附近反复横跳，做出一件又一件偏离其命运的忤逆之事。即使姑且算作他有些许的气运机缘在身，事到如今仅从动机上就已经无法再掩盖幕后黑手的存在了。”
秘书迅速抓取关键词，用疑惑的表情和口型在不打断楚总的前提下问出了捧哏的那一句：“动机？”
楚天阔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办公桌，“早期薅些NPC的羊毛，尚且还能解释为自私的自我提升。但是这一波，借谎言神职把公司补助的三个神职骗到自己手里，稍微露过一次面又顺水推舟揭穿谎言。如果说他不是为了布局未来的职业联赛，谁又会在这种时候吃力不讨好地去破坏服务器平衡呢？”
秘书没有说话，她迅速意识到，可能这个人只是想利用神职持有者的美籍华人身份做文章，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以合情合理地倒向美服或是国服的任何一方，只是左右逢源、待价而沽，继续捞个人的好处罢了。
但是为什么楚总一定要强调内鬼的存在呢？首先如果是楚总没意识到这一点，那么自己只要不着痕迹地提醒一下就行了。但是显然这个可能性很低，楚天阔没道理今天特意跑到总部来看他分公司的文件，还对着我这个总部的秘书说这些分析。
也就是说，他要开始准备动手清理分公司的不同意见者了。
想通了这一层的工具人秘书开口道：“好的，我会组织一次财务审查，重点关注和电竞俱乐部的私下接触。”
楚天阔点了点头，目光在秘书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缓缓道：“不要怕查出点什么，只怕查出来的还不够多。”
秘书秒懂，这是暗示调查组给每个高管都留好档，将来随时准备靠这件事敲打什么的。
但楚天阔想得其实还要深入些，内鬼这一顿操作表面上暂时看不出其偏好，不过一般人无非想到他是收了国服或者美服哪个工作室的钱，准备在世界赛开打之前利用跨服战做一下舆论。然而更有可能的是，扶持两级格局，自己却利用手头资源在其他赛区组织强队，最后吃一波外围博彩的钱。
当然除此以外，也不排除是想要在公司内刻意营造一种针对国服的，可能的潜在敌对性，从而破坏甲子系列计划的持久性。然而这里他已经在带头拖延了，光是叶凌的事情就已经吃了一波敲打，显然计划的知情人没必要在游戏里弄着一点点不痛不痒的小动作。
除非，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甲计划成功之后的游戏世界布局，那么这三个貌似不起眼的账号自然也就不那么可有可无了……
“楚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楚天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盯着秘书失神，于是立马变换表情，挑眉一笑：“黑丝不错。”
当天晚上，楚天阔颇有些头大地问道：“你穿这一身干嘛？我们上线搞多方便，昨天新上线的补丁继续调低牧师鞋跟，我一直不喜欢太高的跟，看着叛逆。”
“嗯？你意思是我穿这身不好看？”
程沐霭加重了“我”这个字的发音，楚天阔猛然惊醒，自己白天随口对秘书说的话可能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爱妃不必多言，寡人自当审慎。”
“你又犯什么毛病？”
“我知道，你是想通过黑丝套装来讽谏我，这是上行下效的道理。奇迹贼这次搞出来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哪位领导的溜须拍马之作，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公司里的内鬼因为我们拖延甲计划的事情，想要暗搓搓表个忠心。但是沐沐啊，这整个网游对盛世的意义随着甲计划的推进正在逐步加重，我们哪怕有一丝的风险……”
“不说了，睡觉。”
程沐霭翻了个白眼，直接走进了卧室，碰上了房门。
她坐在床边，有些心烦意乱地踢掉了高跟鞋。自从甲计划被秘密安排到公司以后，从甲子甲丑开始的一系列项目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
自己的丈夫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只想着装逼的楚少了，当个人的人权和人类的发展需要比较一番的时候，作为天平的科技公司就需要一位楚总。楚少是不值得托付大事的，秦总监毕竟只是总监，所以她的爱人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而楚天阔静静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知道这一套权术政治之类的东西是妻子最不爱听到的。他也知道她只是靠一点飞醋来彰显存在感，但他还是要反复不断地用这些话语来隔在二人的感情中间。
因为没有哪个国家能拒绝机械飞升，即使这种技术的起源竟荒诞地被首先用来做游戏。而游戏公司的总裁显然正在最危险的风口浪尖上，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会成为这项技术的第一个受益者。
选中石境磨和余温作为甲计划的后续是有着私心的，这件事情他从没对程沐霭说过。正如他默许了所有女秘书在内部给程沐霭打卡一样，程沐霭也默许了某个秘密武装部门的存在，尽管他们目前只是在做重复的监视工作。
“今天的监视报告怎么样？”
“目标两人一直在谈话，动作比较亲昵，以拥抱和依偎为主，没有进一步的行为。”
“谈话内容呢？”
“是关于如何促进欧服和亚服的结盟。男方初步提出了从两极向多极转变的说法，女方则是做了很多补充。”
“概括来说，还是在谈工作。他们或许是知道监视组的存在，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比如泄露一下监视组的上下班时间之类的。”
“那我们是不是以后只需要监视隔壁那帮人的下班时间？”
“你想屁吃呢？你跟你女朋友说，啊，上班的时候有人看着，我先不爱你，等下班了，没人看了我再爱你，你看她分不分手。”
“也是哦，感情是无时无刻的。我们组里没有心理学的专家，所以只好勤能补拙，一刻也不能松懈。”
男子起身前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石境磨和余温，又和来换班的探员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大步走向电梯。
他的女朋友早就下班了，但依然在地面大堂的咖啡厅里，坐在吧台前面，和一个秃顶程序员一起沉默地玩着手机。
“我在等前端测试结果，你在等什么？秘书能看得懂结果？”
“我在等我对象下班，你又在等什么？程序员能有对象？”
依然没有睡觉的楚天阔夫妻俩坐在床上看各自的手机。
“我在等秘书汇报你的小秘密，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两点刷新的世界任务，你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