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进去树林七八个,却只出来了两个,其他的全死在了里边,这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再没心思去看对手是谁,只知道顺着路撒开腿的逃命,而我正趴在路边,他们的前边。
我也猜不到林子里面的人会是谁,但是从刚才交火的状态上来看,应该数量也不多,枪械也不够抗衡,所以才以退为进。一边退着一边打。
四个家伙没跑几步,身后两声枪响,接着其中一个背后中枪,惯性的向前猛冲了几步,趴倒在地上,再没起来。三个人估计也是知道这是树林里的人杀出来了,更是吓掉魂,根本没了抵抗意志,惊叫着脚上跑得更快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看到了前边的趴在路边的我,慌慌忙忙举起了枪。
看着他们跑近,再也没时间多想,狭路相逢,你死我活,我抬手,扣下扳机,接着一个对面一个人胸口飚血,仰面倒下。
转动枪口。根本没时间瞄准,再次扣下扳机,又打倒一个。但根本来不及开第三枪,对方的枪也响了。
我侧向一滚,子弹飞来落在了身边。我趴在地上又是一枪,子弹从枪管里激射而出。夹着风飞去,正中最后一个人的脑门。那人在最后一瞬间,戴着帽子一闪。
子弹直接打在了他的帽子空空处,并没有伤及到他的姓名。
打完了万分惊险的三枪,我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报销的人,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开抢了,我是不是杀人了。”
我现在只觉得一阵的空虚,大汗淋漓,全身脱了力。轻轻松开了枪,手一撑,翻身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望着天大口喘气。
天仍然亮晃晃的有些刺眼,肖毅眼前白花花一片,回忆着刚才的情景,心里一阵恶心,十分想吐。
我知道我并没有开枪,但是内心里还是被那个声音吓到。
这时又是“呯、呯呯”的几声枪响,树林里的人出来杀掉了后边的几个人。我勉强坐起身,想要看看和他们接火的到底是谁。可我突然发现,眼前不远的地方,也坐着一个人。是刚才被我“打死”的三人中的一个,而那人这时手里拿着枪,枪口正对着自己。
那是被我第二枪打倒的人,慌忙之中,没能一枪毙命,这时先我一步坐了起来。时间仿佛瞬间停住了,我本能想去摸枪,可又哪里来得及。在我眼里。那缅兵的衣着相貌都是模糊的,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黑洞洞的枪口。
“呯----呯”的两声枪响,我猛的闭上了眼,可枪声过后,再睁眼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睁眼一看。对面的人双目圆睁,身上有多出了两个血窟窿,汩汩流着血,整个人似乎突然没了支撑,歪倒在地上,手上还紧握着枪。却再也不可能扣下扳机了。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赶紧把自己的枪抓在了手里,长出口气,生与死只是在这一两秒钟之间,又是一次死里逃生,但愿这回是真的没事了。环顾四周。寻找着刚才开枪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段大爹?”我口中惊呼,用枪支撑着站了起来。我没想到刚才在树林里和这帮人枪战,之后又救了自己一命的,竟然就是段大爹。
“你咋还在这?咋没跟马会先走?”段大爹早看到了是我,走近了问道。
我把自己被炮弹震晕前后的经过说了,说完后急不可耐的问:“大爹。你怎么还在这?最后跟他们打的怎么样了?马会去哪了?肖川呢?”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我被震晕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
段大爹好像根本没听到我一连串的问题,四下一张,注意到刚才被我打死的几个缅兵,砸吧了下嘴,啧啧说道:“买买伞伞,以前没发现。小娃娃枪法不错嘛,枪枪要人命。”
我听了有些黯然:“我……第一次开枪,这算什么枪法,打死的人还能坐起来。刚刚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了一回了。”
段大爹见我刚才瞄准打的不是胸口就是脑门,枪法又准又狠,又听我说竟然是第一次,微微有些吃惊,拍拍我的肩膀:“小娃娃真呢是第一次?看不出来嘛,已经够整得成呢啦!大爹我第一回上阵开枪,就打来我前头老乡呢屁股。”拿过我手里的枪看了看,又还给了他,接着说:“你后收(后边)错就错在不该把枪丢了。以后么长点记性,不管喃时候都得挨枪抓稳的。在金三角,枪就是命!”
“在金三角,枪就是命!“我心里不禁跟着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些天来,我也越来越意识到了枪的重要性。有枪就是草头王。
段大爹看了眼天,说道:“马上要下雨,他们说不定还会再来,这儿不是久待的地方,我们得快走。”
“去哪?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呢?马会呢?肖川呢?岚姐呢?”
段大爹抽抽鼻子:“小娃娃就是心痒毛抓呢,一下问那个多,喊我咋个回答的上来?我们这哈不就是可找马帮噻。”
原来,我被震晕之后,对面来攻击的这部分人的炮火仍旧没能拦住马会,在雇佣军的掩护下,很快冲出了山坳。
雇佣军的枪手们在山坳里与对面的人纠缠许久,为马会争取了时间。可自身损失很大,最后也不得不且战且退,脱离了战场,对方也尾随着追出了山坳。至于段大爹,是带着几个人殿后掩护,被隔在了最后边,才碰巧和偷跑回来的这几个人遭遇。
段大爹刚才说他一起留下殿后的还有其他人,我四下一看,眼前只有段大爹一个人。
段大爹瞧出了我的心思,一声叹气,沉声道:“不用找,都死了。就剩我自己了,现在又加上了你。”说着在死人堆里转了一圈,找了些能吃的东西,卷成了一包,又收集了不少适用的子弹,冲肖毅招呼道:“走吧!”
“那马会现在在哪?咱这又是去哪?大爹。你把话说清楚啊。我什么都可以不知道,那你告诉我,肖川现在在哪,他到底有没有事。”我紧张的问道,心脏开始砰砰跳。
“你问我,我咋个晓得?不过他们应该是奔江对岸的摆夷寨子克了。毛啰逼嗦,快点走,等哈就要下雨了……”段大爹喊着我就走。
我诺诺的应着段大爹,可没走几步,突然发现不对,停下问道:“大爹,方向是不是不对啊?我怎么记得马会是朝那边去的。咱们走反了吧?”我伸手一指马帮逃走的方向,跟他们如今走的方向正好南辕北辙。
段大爹一拉我:“毛啰逼嗦,快走,莫要停下。”
“可那边……”我腿上有伤,被段大爹一拉没站稳,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段大爹脚上不停。边走边说:“那边是条单边路,险的很,大爹要猜得不错,马会过去后,赵家坤会让人把路炸断,挡住对面来的人,才好放心的赶路。现在那边都是敌人,再说路断了已经过不了人,不能再走了。我们得绕远路去摆夷寨子,和赵家坤会合。”
只是这几句话的功夫,一片看不到边的乌云从头顶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天暗的极快,林间刮起了风,接着轰隆隆的一串闷雷,像是一个大铜鼓在天上滚了过去。
又没走出多远,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了下来,拍打着林海,发出“哗哗沙沙”的声音。越下越急。
雨点又大又密,瓢泼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走在雨里感觉有些窒息。眨眼的功夫,山路就变得泥泞不堪,我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根本分辨不清方向,只能紧紧的跟着段大爹。
雨越下越大,汇聚的雨水顺着地势流淌,泛着红色,不知是因为冲刷掉了尸体上的血,还是中南半岛特有的红色土壤的缘故。渐渐在山坳里汇集。形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
终于,在雨变得更大之前,我和段大爹找到了一个在高处的小山洞。说是山洞其实也不恰当,这只能算是山崖向内凹进去了几分,留出了方圆几步一片雨水不侵的地方。本来还有几只不知名的小动物也在那里躲雨,可看到有人来,就四散惊逃跑了出去。
两个人早就被雨水湿透了,湿衣服贴在身上又湿又凉,很不好受。肖毅大腿根上还带着枪伤,走起路来和衣服摩擦不断,又被雨水蛰的生疼,伤口都胀发了起来。可他们身上虽然带的有火柴子弹之类的东西可以引火,却找不到干柴,不能生火烤衣服。
无奈之下,我把湿了的衣服拧了拧了再穿上,又拿出被打湿的干粮,各自吃了一点。段大爹掏出香烟,可烟已经被水泡成了一滩稀泥,一声叹气把烟扔到了一边,说道:“今天是走不成了,睡吧,明天有的路要走呢。”
我应付的嗯了应了一声,看着洞外茫茫的雨幕,忍不住想道:“肖川现在到底在哪呢”
我浑身又潮又冷,凉风一吹,竟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衣服才渐渐的被体温暖干了,迷迷糊糊的马上就要睡着,却突然被一连串剧烈的炸雷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