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刚屋子里着火到我被救出来,其实中间一共没有多长时间。
即便莫巧言不是自己一个人孤身前往,就算是有人在外面接应她,她也不可能有这么快。而且刚才出来的时候我也看见了,陈嘉尔带了不少的人过去,那么多的人,一个两个看不见,不可能所有人都没看见莫巧言吧。
所以这件事,就显得更加诡异。
莫巧言瞪着眼睛看着我“姐姐你怎么这么喘啊?”
我平稳了一下呼吸“我刚刚跑回来的,有点事。”
莫巧言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玩着自己手里的积木。样子认真,表情也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肖川已经停好了车来到了楼上,看见我急急忙忙的样子便问“怎么回事?”
我一边翻找着东西,一边回答肖川“我刚刚在地下室的时候,看到了莫巧言,她就站在楼梯上面看着我,表情特别吓人。后来我和她说话,她就好像听不见一样,摁了个机关,把酒柜全都弄倒,然后点了火。”
肖川回想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问道“莫巧言今年不是还不到五岁。”
“这是一码事,最重要的是陈嘉尔当时没看到莫巧言。而我回来之后莫少卿说莫巧言从下午放学开始就一直在酒店玩。”
肖川想了想“莫家有监控吗?”
“我想到的也是这个。”我手上的动作未停,一直翻找着之前莫家上下佣人的联系电话簿。
我对高科技之类的东西使用的并不是很顺手,所以电话和备忘录之类的东西还是习惯写在本子上。
莫家之前的管家从二太去世之后就辞职回了家,我想着他年纪也大了,就给他结了一笔赡养费。这次有关于监控的事。可能还要问到他。
找了半天,总算在办公桌的最后一格抽屉里找到了电话本。
翻开第一页,就是郑伯的电话。
郑伯隔了好久才接起,没等他说话,我便直接说道“郑伯吗?我是十五。”
“啊啊。十五啊,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老宅监控的事,二太死的时候警察不是说监控那两天故障了吗,我想问一下后来你有带人去修过吗?”
“有啊有啊,就大家搬走的那天下午,我就带人去修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好像心里有了点底一样。
既然我们搬走的第二天就已经修好了,那就说明今天下午的事监控里面肯定都记录下了画面。
“郑伯,监控视频的密码是多少。”
郑伯恍然大悟“诶呀你看我,老了老了糊涂了,走的时候忘了让你重新设置密码了。”
“没关系,反正老宅现在也没住人。”
“密码是,就在老爷的电脑上。”
“好的,我知道了。”挂断了郑伯的电话之后,我对肖川“监控郑伯修好了,画面都收录在莫振轩的电脑里,我们两个可能还得回去一趟。”
肖川没回答我,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嗯,有监控,但是得把电脑拿出来。你去楼上看一眼,烧没烧到。”中间停顿了好久,肖川多半是在给陈嘉尔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肖川又对电话里道“找到了吗?电脑拿过来。”说完之后挂断电话“不用着急,我让陈嘉尔把电脑送过来了。老宅着了火,保不齐一会媒体就会赶过去,别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了,这个时候完全不能像肖川一样冷静思考。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陈嘉尔抱着一台台式电脑来了我办公室。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之后瘫在沙发上。
“我看宅子里那么多古董花瓶呢,什么都不拿偏偏要拿这个?”
肖川把我办公桌上的电脑网线都拔掉,一边安装一边说“不是都告诉你了里面有监控吗。”
“啥监控啊?失火的监控?”
“嗯。”肖川这边回答着,那边已经把电脑安装好了。莫少卿他们住在楼上,火充其量只烧到了地下室和一楼的一些木制家具。楼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电脑很顺利的开机,我找到桌面上的加密文件夹,输入了郑伯之前告诉我的密码,和肖川还有陈嘉尔一起站在电脑屏幕前看着画面。
从我和肖川进去老宅开始,一直到肖川离开上楼。始终都没有快进,就那么看着画面缓慢的播放着。
一直过了好久,画面里面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稀里哗啦的玻璃碎裂声,还有木头倒地砸出的闷响。
但是地下室的入口却根本没有任何人,我按照回忆回想了一圈,之前我明明看见莫巧言就站在入口那,完全是监控能够录到的范围,怎么这突然就不见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眼看着我从地下室走出来。拉上了两扇门,然后又重新退回到了地下室里面。
肖川当即摁停了画面,我们三个人全都石化在原地。
陈嘉尔看了我一眼,但我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画面里的那个我。
眼神空洞,动作僵硬,除了长相之外,和我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衣服,配饰,还有那张脸,就算是我想抵赖。也没有可能。
肖川把画面倒退回去,重新播放了一次。
依旧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的画面,传来了几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最后是木柜子倒地砸在地上发出的响动。再接着就是我表情呆滞的从地下室里走出来,淡定自若的关上门,把自己锁在里面。
我摊开掌心看了一眼,上面果真沾了不少灰,还有点红色的铁锈。
我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肖川,慌乱的不知所措。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傻傻的解释。
肖川两只手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耐心问道“别着急,好好想想,是不是当时吸入烟尘过多,有点头晕出现幻觉了?”
我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锁门的时候火还没烧起来,而且我看见莫巧言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我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监控画面不会骗人,但那根本就不是我做的,最起码我的脑子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当时是我自己锁上门的印象。而且肖川和陈嘉尔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心里也一样是带有疑问的。
这并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毕竟眼见为实,我说什么都没用。
“会不会,被你锁到里面了?”陈嘉尔说。
“不可能!莫巧言在酒店上面玩积木呢,而且们根本就不是我锁的。”
“可是这监控里面。”
“不是我!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我开始蛮不讲理,几嗓子喉完。陈嘉尔也有点经受不住,捂着耳朵忙点头“好好好,不是你不是你。”
我又开始没出息得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样,肾上腺素标高的时候就有点想哭,还真是个没出息的体质。
肖川看了我一眼,表情心疼的把我抱在怀里“乖,别想了。”
肖川身上的味道让我莫名安心,但又不能完全驱散我对着视频里面所出现画面的冲击。
“不是我,不是我,应该,不是我吧……”我自己喃喃自语,说到最后也有点不确定,我开始恐惧,对未知和不解的恐惧。
肖川在我头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我缓了一会忽然从肖川的怀里挣脱出来“你们两个先走吧,我自己冷静一会。”
但是肖川太过了解我,越是我说希望自己冷静的时候,恰恰越是需要人陪的时候。陈嘉尔并不知道这一点,只当我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冷静,对我道“我先去帮你处理老宅那边的事,救火加上现场清理,可能需要点时间,弄好了我给你电话。”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
陈嘉尔听我这么客气有点别扭“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招来媒体,毕竟合图还要和娱乐城合作。莫家出事肯定会影响你们上市之后的股价。”
陈嘉尔说的冠冕堂皇,我心里清楚他不过是不希望我觉得太内疚。
我点头,领了他的好意。
陈嘉尔离开之后,屋子里就只剩我和肖川。
我转身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两只手撑着太阳穴“你也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会。”
肖川绕到我身后,低头把下巴架在我的颈窝处“不行,我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呆着。”
我把他的头推开“我真没事,你走吧。”
好像是这一天折腾的,我忽然开始头疼,而且痛感越来越强。
我不希望肖川担心,所以便想趁着我还能控制住疼痛的时候把肖川打发走。
我把肖川往门口推“你走吧,我自己再看两遍这个视频。”
肖川长手长脚的卡在门口“不行,我得陪你一起看,我刚刚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
肖川看样子是打算死缠烂打,我干脆翻了脸,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安静一会,我现在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讲话声音太大,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忽然觉得脑子缺氧,开始一片漆黑。
我不想在肖川面前倒下,强撑着站住。
但是脑神经的抽痛,好像被几万根针同时扎着一样。大概两秒一次的强烈钝痛,也在一点一点刺激着我。我看着眼前的肖川越来越模糊,心里说了一声抱歉。好像又要让你担心了。
紧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我能感受到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肖川抱着我剧烈的晃动,我早已经习惯了头痛,但是这次好像相较于之前来的更加猛烈。
我看着肖川的脸在我面前从清晰到模糊,变成黑白,变成淡淡的灰色,到最后我干脆两只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倒在地上。
梦里好像有人喊我,喊我一起来玩。
一个长相温婉的女生,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学生装,跑在我前面。朝我招手“十五,十五快来和我一起玩。”
我被蛊惑了一样,慢慢朝她走近,我看见了那张只在照片里见过的一张脸,那是孟兰。
“妈……”我喊出那个生涩又拗口的称呼,她朝我甜甜的笑,然后大声的答应“诶!”
我好像尝到了甜头,舔了舔嘴唇又大喊了一声“妈!”
她也同样张嘴,刚要回答的时候突然变天了。
本来阳光明媚,春风万里,忽然之间狂风大作,猎猎的风吹过卷起了她的衣角。
她被那阵黑风携裹着,离我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