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谷,顾名思义,这个山谷是葫芦形的,里面是个小圈,与小圈相接的外面是一个大圈,出进口就在葫芦底下的缺口处。
也就是说葫芦谷是个漏底儿葫芦,这种地势从风水上来说,不算很好,住在这容易丢东西。
梁逸夫这才住了几天,就把媳妇丢了。
葫芦的大圈中,鳞次栉比的工地已经偃旗息鼓,工人们都回到了各自的窝棚睡下。
只有偶尔几个带家属来的工人窝棚中发出丝丝嘎吱吱的响动,梁逸夫从上空掠过,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
堂堂通天楼主,沦落这个地步也真是缺了德了。
小圈里套着一个大坑,好似葫芦上半截开了一朵大花,这个地势叫葫芦开花。
种过葫芦的人都知道,葫芦开花有个特点,傍晚开花天亮凋谢。
有的人认为这代表了一种易逝易失的美丽,而有的人觉得,这代表了一种不太正大光明的情调。
反正人类总是会用自己的标准套用其他生物,再反过来借物喻人,又不要脸又矫情。
什么牛为善,狗为忠,狐狸狡猾,乌鱼孝顺,实际上那只是动物的本能而已,跟人类有毛关系。
话虽如此,梁逸夫还是有点嘀咕,在山谷里背着手溜达了一圈,不管往哪看都感觉此地的风水大凶,很不吉利,得找个机会抓紧带自己媳妇走。
人就怕这个,其实梁逸夫一开始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因为云陵,好死不死的一句话戳中了肺管子,就开始看哪哪别扭。
“要不我就试试去?”
想到白天云陵给自己的那个东西,当时嗤之以鼻拂袖而去的梁逸夫有点莫名动心了。
正想着呢,梁逸夫已经降落在了摘星楼上。
阎泪出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摘星楼加高到了七层,这人越住越多,快把阎泪烦死了。
为了防止再来人借宿,阎泪甚至都没把摘星楼挪地儿,依然墩在那高高矗立的仅存的一根柱子上,想过来先飞上几百米。
像极了地球上的一些极端钉子户。
说实话,每层这点占地面积,正常人还真盖不出这么高的房子,也就是摘星楼是个法宝所以不讲逻辑罢了。
阎泪只要把摘星楼挪走,这根黄土柱子当时就得轰隆一声倒塌一地。
梁逸夫的身体像一只大鸟一样滑翔而过,轻飘飘的落在了顶层的了台上,堂堂鬼王枭此时的行迹看上去却有点...猥琐。
明明是个猛男,却小心翼翼的脚尖着地,生怕发出一丝响动,后背微微驮着,身子低伏,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
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了台的栏杆,微微前倾身体,看到楼下的房间点点烛光摇晃,两道剑眉瞬间拧到了一起。
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伶蝉仙尊,而此时房间中还有一个人,而且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结发妻子孙骁。
“总感觉云陵那个家伙心怀不轨,可我该怎么办呢?”
现在梁逸夫是真的只是想知道楼下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如果看到两个人正在辛勤的从事豆腐事业,他会更加受伤。
但好奇心这个东西有时候不禁能害死猫,还能害死座山雕。
“我相信我家夫人肯定是有正事,我就是了解一下我夫人的工作进度,但我还不想打扰她,我只是想默默地支持她,对!就是这样。”
梁逸夫在了台上溜达了半天,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打气,终于想到了一个像样的理由。
最后几个字一时激动声音大了一些,楼下的房间中隐约传出孙骁的声音。
“小婵婵,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紧接着楼下的地板上响起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从禅榻上翻身下床,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哎呀,姐姐你好坏啊,人家正在关键时刻呢,快过来~”
伶蝉仙尊的腔调妩媚到了骨子里,那娇滴滴的声音听的房顶上的梁逸夫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云陵在这里恐怕都要直接去报警了,这何止是虎狼之辞,这简直是虎狼之辞。
作者是想念小黑屋了么?怎么敢写这个?
梁逸夫也是一阵气血翻涌,扶着墙气的直哆嗦,悬一悬就要直接抄个扁担冲下去讨说法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我得相信夫人,相信夫人,相信夫人。”
勇气终究还是败给了对家暴的恐惧,确认过眼神,是惧内的人。
但这也坚定了梁逸夫的决心,二指划过手腕上的空间法宝,两样物件落入了梁逸夫的掌中。
这两件玩意长得怪模怪样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云陵的手笔。
大的那一件四四方方,前段有个凸出的小圆筒,蒙着晶莹的透明晶体。
四个角上各有一个风车一样的玩意,云陵说这个叫做无人机。
另一件小的看着是个金属板,一面磨砂一面是镜子面,光滑可以照出人影。
根据云陵的说法,这个小板板可以控制那个无人机飞起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无人机看到的东西,都会显示在这个小板板的镜面之中。
其实作为修士,这个功能很鸡肋,神识看的不比这个清楚?
但这无人机有一个特点是神识扫视不具备的,就是这玩意没有任何能量气息。
梁逸夫如果直接用神识扫视楼下的房间,那必然会被孙骁和伶蝉仙尊发现。
那个后果,不堪设想,但这个无人机,却能解决梁逸夫的问题。
“不得不说,云陵这小子还真能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作为穿越者,云陵最大的优势根本就不是天生优秀的体魄,而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创意。
在这片不讲究科学道理的世界,哪怕云陵对那些东西的具体构造不了解,也能通过各种神通来制作出类似的小玩意。
白天云陵将这东西给梁逸夫的时候,就已经教过他操作方法了。
而且梁逸夫也发现了这东西确实不会散发任何能量波动,只要不被肉眼发现,根本察觉不到。
此时天色这么黑,这无人机本身也是漆黑的,问题绝对不大。
“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梁逸夫哼了一声,打开控制板,操作着虚拟的摇杆和按钮发动了无人机。
四个风车一般的螺旋桨开始飞速转动,轻盈的悬浮在空中,没有一丝声音。
可见云公子当初设计这玩意的时候就没安好心。
扁盒子一样的无人机缓缓升空,因为梁逸夫的操作生疏,飞行的过程有些摇摆。
好在这附近现在什么也没有,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碰撞。
无人机晃晃悠悠静谧无声的飞向了楼下的窗外,梁逸夫似乎找到了一件新奇玩具,一时间还有点玩上瘾了。
“我说,你大半夜的拉我到这来干什么?”阎泪不情不愿的被云陵扯着走。
摘星楼外的深坑边缘,此处是距离摘星楼最近的坑沿,勉强还保留着少许的植被,阎泪看到这些气就不打一处来。
云陵一脸坏笑的拽着阎泪,一语不发,听到阎泪问他,掏出了一块与梁逸夫手中一模一样的小板板,冲着阎泪亮了一下。
镜面自身散发的气息,好似盲文一般,让阎泪看到上面写的一行字。
“别说话,一会有戏看。”
阎泪一脸迷惑的看着云陵,云陵指了指摘星楼顶自顾自正玩的开心的梁逸夫。
心思如电的阎总管瞬间理解了,虽然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盲猜是梁逸夫又要倒霉了。
只要满足了这个条件,阎总管多半都会表示支持,并参与其中。
当下也不再说话,福至心灵的挑了一个隐蔽且角度绝佳的位置静观其变。
云陵掏出一副眼镜戴在了阎泪的脸上,这个眼镜可以屏蔽神识扫视的气息,能够让人不被发现的用神识扫视别人。
其实最适合梁逸夫的是这个玩意,但云陵觉得,给他这个,也未免太无趣了。
就在两人捂着嘴偷乐的时候,梁逸夫已经操控着无人机稳稳的悬停在了楼下的窗口外。
屋内的情景略带延迟的传输到了梁逸夫手中的控制板上。
禅榻之上,伶蝉仙尊和孙骁面对面的盘膝而坐。
二人四掌,手心相贴,似乎是在传功。
看到这一幕,梁逸夫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她们是真的在修炼。
“唔~”
就在此时,两女的口中猛然发出一声娇哼,紧接着两张风格迥异的娇颜涨得绯红,身体也时不时的痉挛着。
紧接着对面而坐的两具娇躯同时软软的向对方倒去,张开双臂将对方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姐姐~”
伶蝉仙尊吐出一口软甜的气息,媚眼如丝,满面含春,红唇间拉出一丝香涎的晶莹丝线,好似还处于某种余韵之中。
“这是什么邪功!”
看完这一幕的梁逸夫差点把手里的控制板砸在地上,虽然世间有些个双修功法,但也大部分是男女之间共同修炼。
也确实听说过有些邪道发明过男人与男人只见的龙阳之法,但也是因为某些男子天生体质阴寒需要往体内注入些阳气。
但这女子与女子的双修功法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就算自己媳妇确实是阳气极盛的奇女子。
但她也没有注入工具啊,这怎么用手就解决了?
“小婵婵,你这个法宝也太过奇特了,竟然有这等神奇的功效。”
心乱如麻的梁逸夫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用法宝?奇特?什么!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梁逸夫长记性了,没把心里话喊出来,只是在内心世界无声的咆哮着。
他现在是真的想下去问个清楚,问问她们到底在干什么。
想到这里梁逸夫赶紧操纵着无人机飞回楼顶。
就在这时,隐藏在树林里的云陵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毫不犹豫的按下了一个按钮。
无人机的扁匣子边缘骤然亮起一串五彩缤纷的光芒,而且还如海浪一般涌动着变换颜色,极其耀眼的红橙黄绿青蓝紫向周围疯狂旋转扫射,看起来就像KTV里那颗闪耀的灯球。
同时云陵的声音从黑匣子底部震耳欲聋的传了出来。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
荒腔走板的歌声传达出声嘶力竭的情绪,炫目的灯光配合着云陵的节奏,卡着节拍变幻着绚丽的色彩,在漆黑的夜里像一颗燃烧的太阳般夺目闪耀。
“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云陵唱的歇斯底里,吼的撕心裂肺,喊的震撼人心,令人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整个摘星楼在这个瞬间陷入了一片仿若时停的死寂。
连坑底工地上的嘎吱声都停了下来。
只有藏在森林里的两个坏种笑的喘不上气,捂着肚子满地轱辘着打滚。
“嘭!”
伶蝉房间的窗户从内部撞开,两道倩影几乎是同步的冲出了窗外。
已经表情呆滞的梁逸夫勉强回神,本能的向后倒退,屏息敛气,以免被下面的两个女人发现。
“桀桀桀,你这个王八蛋实在太损了。”
阎泪本来藏在树上偷看,此时笑的连抱紧树干的力气都没有,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却依然狂笑不止。
另一边云陵已经骨碌了一头碎草了,听到阎泪这么说他,反而停止了大笑,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啊?我损么?你看看,我损么?”
云陵似乎对阎泪指责他损有些不高兴,一脸严肃的在控制板上又摁下了另一个按键。
在房顶上心跳如鼓的梁逸夫瞬间发现自己对这个无人机的操控失灵了。
悬停在孙骁面前的无人机突然加速升空,底部亮起一束光芒,飞到了藏在楼顶的梁逸夫上空,一条刺目的光柱二话不说直直的将其锁定。
而全身沐浴在圣洁纯白的光芒中,手足无措表情极度扭曲的梁逸夫像极了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
“看吧,这才叫损。”
云陵背着手淡淡的说着,一副世外高人的飘然,说完绷不住再次鹅鹅鹅的狂笑起来。
僵在楼顶的梁逸夫感觉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大脑刺激过度已经停止思考,眼前浮现了走马灯,甚至恍惚的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什么云陵阎泪他都没遇见过,他现在还是山上打铁的小学徒,只是做了一个漫长无比的梦。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如果剃一个地中海能让大家忘记此时,他宁愿余生皆以此发型示人。
然而,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孙骁看着梁逸夫,一脸羞恼,胸口起伏,英姿飒爽的容颜都涨红了。
倒是伶蝉仙尊表现的自然多了,一脸似笑非笑意味莫名,手指绕着一丝头发,直勾勾的看着梁逸夫,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才能让对方社死的更彻底一些。
凝固的空气中,只有云陵高亢澎湃的歌声依然回荡在静谧的葫芦谷中。
一道道身影从摘星楼中闪出,表情各异的看着热闹。
比如拎着棍子的寒莲真人,他的表情写满了幸灾乐祸,看到那个画风明显与这个世界不同的无人机,他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但乐归乐,他的心底还有一股强烈的不满,这个该死的云陵,居然不提前通知我,最精彩的一幕似乎已经错过了,这真是他人生的一大遗憾。
叶星昂、小灰、玲珑甚至大菊表情都很淡定,甚至都没有交头接耳。叶星昂抱着剑,小灰拄着枪,玲珑手里还抓了把瓜子,自己磕着不算完还试图分给大家一起磕。毕竟都是无泪仙宗的内部人员,自家祖师爷就这个风格,见怪不怪了。
只有凤鸣阁的三个人神情恍惚,看着愣在原地的梁逸夫不禁有点瑟瑟发抖,这场面她们看着都替梁逸夫扣出一座摘星楼来了。
这半个月来饱受打击的松月上仙,本以为自己不会在为任何事情动容了,但她现在心里都在哆嗦。
了台上那个尴尬的拿脚指头挠地板,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男人可是鬼王枭啊。
下一秒这个凶魔大开杀戒把在场所有人都灭口了可如何是好?
说实话,松月上仙这真不是多虑了,梁逸夫其实刚才真的有一秒脑海中闪过了这个画面。
要不……直接放个大招把整个葫芦谷轰成渣怎么样?
只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只留下自己夫人就行。
但这个想法也仅仅存在了一秒,因为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甘,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
“我也得让你们尝尝这种滋味!”
一场没有硝烟的惊世大战,徐徐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