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泪心里懊恼不已,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完了完了完了,又嘴贱,又嘴贱,这下好了,这老鬼翻脸了。”
虽然心里头已经翻江倒海,恨不得下一秒就要跪地求饶,可阎泪的表情依然看上去很镇定,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大概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换任何一个人现在看阎泪的表情都看不出端倪。
阎泪这一辈子,别的本事没练出来,唯独慷慨赴死的经验异常丰富。
次数太过频繁之后,每次劫后余生的阎泪甚至都会在心中发出“哦呦!这样我也能活下来。”的感慨。
就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心态,使得阎泪最近这段时间作死的频率越来高,在被杀的边缘反复试探。
正常人会闲着没事干给梁逸夫剃个地中海么?
正常人会去挑拨煞王虎和鬼王枭的夫妻关系么?
正常人会在天下第一体修戴绿帽子的时候,大大方方的看现场直播么?
这些事正常人都不会干,只有阎泪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会干。
类似这种风险与快乐并存的作死小游戏,对调节心态和锻炼胆量方面效果十分显着,就是有点费梁逸夫。
不得不说梁逸夫是个干大事儿的角色,为了东山再起,忍气吞声忍辱负重,换个人来阎泪都投胎十八年了。
可眼前这位,可未必会像梁逸夫这么惯着阎泪这货了。
阎泪看着还在兀自震颤的画像,长出了一口气。
算起来也不亏,自己跑到这来喝了两碗看似芝麻糊实则芝麻糊的芝麻糊,体验了两场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很遗憾没能报仇,没能救出鸮厉,没能陪伴叶星昂一步步走向这世界之巅。
没能帮着寒莲真人参透自在大道,没能替伶蝉仙尊找个合适的老实人接盘。
没能看见梁逸夫和孙骁白头偕老,没能亲口告诉幽兰“你死心吧,我徒弟是个傻子,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这些遗憾...
阎泪突然发现自己变了,随着这一次次的共患难,原来孑然一身的阎泪已经与这么多人建立了羁绊。
原来除了报仇,自己已经多出了这么多想做的事情,从醒来便伴随死亡的阎泪突然发现。
“这就是怕死的感觉么?”
一个声音从阎泪的脑海中响起。
“还不行,还不能死!”
原本消散的阴煞之力突然凝聚,阎泪面色坦然的将双眼闭合,用心感受着力量重新回归身体的畅快。
“我阎泪曾经不惧死亡,如今羁绊缠身不舍残生,但我此生从未拒战!来吧!”
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角魔痕迹的虚影笼罩阎泪的身体,瘦弱的身姿瞬间挺拔,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魔影外披上了黑红相间的战甲,宛如魔神降世,威势丝毫不弱于当年梁逸夫的分身投影。
外表近乎浑圆的撒豆成兵仿佛一颗从天空坠落的星辰一般,闪耀着霓虹璀璨的光芒。
战甲的护心镜自行裂开,露出了一个形状与撒豆成兵完全一致空洞。
阎泪单手扫过胸前,撒豆成兵自然贴合嵌入了盔甲之中,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不协调。
蛛母牵丝诀悄然发动,纤细如发的蛛丝无风自动,环绕着阎泪放射出点点寒芒。
如果有人定睛细看就会发现那每一点寒芒都是一个缠绕在蛛丝上的仙豆兵。
在那个世界的人眼中,阎泪是他们的主上,更是拯救他们的神明。
自从阎泪开始改造撒豆成兵,曾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阎泪甚至还付出自己的阴煞之力来滋养他们,这份情谊,恩同再造。
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心腹。
有这样的主上,仙豆兵们十分满足,而此时阎泪遭遇危难,他们甘愿付出生命去扞卫。
拥有一个世界撑腰,阎泪底气倍增。
右手掌控着蛛母牵丝诀,阎泪的左手也没闲着,手掐剑诀,一道黑芒横空出世。
龙丁仙尊被叶影咬死后,叶影很懂事的将那柄十阶中品阴魂剑交给了阎泪。
那一瞬间阎泪心中百感交集,时隔五年多,阎泪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阴魂剑。
虽然不如青冥,但这份情怀对阎泪来说重于千斤。
阴魂剑,魔神变,仙兵卫,蛛丝牵。
此时的阎泪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将自身状态拔升到了顶峰。
“虽然不知你何方神圣,但我阎泪绝不是这么容易拿捏的!”
冲天的战意从阎泪身上爆发而出,直冲霄汉,始终闭合的双眼豁然睁开。
“哎?”
阎泪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错愕的愣住了。
在阎泪的记忆中,自己应该是在那座漆黑宫殿的前厅内。
而睁开双眼,阎泪只看到一见静室,自己扇动着双翼悬浮在这件看上去十分简单的小屋内。
面前是一张条案,并非那暗红色的石质条案,而是一张传统的根雕茶海。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茶海后面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支茶杯,满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呃...”
空气寂静,场面一度尴尬到失控。
就像一个人看到另一人拿着刀子向自己走来。
前者以为对方要害自己,条件反射的掏出一大堆武器防具嘁哩喀喳给自己装备齐整,然后郑重其事摆出架势准备迎战,嘴里还不停念叨打就打谁怕谁啊,连遗言都准备好了。
最后发现后者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布袋,只是准备去挖野菜,只不过路过他的面前而已。
只能恼羞成怒的吼,“看什么看!没见过挖野菜的?!”
“不过是看你这小家伙有点意思,邀请你来喝杯茶,你这准备有点过于隆重了吧。”
老者的声音与方才阎泪听到从画像中传出的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来看,这位老者并不是毫无感情的那种,甚至还会拐着弯的笑话阎泪。
“啧啧啧。”
阎泪双眼望着天花板,好像在专心看天花板上的花纹,貌似无意的先将魔神附体的状态解除了。
双翼消散,阎泪臊眉耷眼的落在了身下的椅子上,两只眼睛又盯着地板认真研究起来,根本不敢直视老者。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坑人无数,但这一回真的是被这位老者给诓了一道。
不动声色的将蛛丝上纠缠的仙豆兵们送回撒豆成兵。
阎泪明显的感觉到这些小花生豆子一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似乎是憋着笑呢。
“兄台,老兄,大爷,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您能告诉我您是谁么?”
阎泪脸上写满了尴尬,头一次心悦诚服的求饶,阴魂剑也随之回到了阎泪的体内与撒豆成兵一同蕴养。
老者听完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头。
“我是谁?时间太久有点记不得了,但阳界通常称呼我为...冥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