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修暖近二十天没有出来,她安静地趴在窗户边,垂眸看着下面走动的人群。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贺修暖回过头,眼底闪过微微的诧然。
如果是她那俩徒弟或是南修锦的话,是不会敲门的。
而黑白修暖也不会在意她去了哪里,更别说跑过来找人。
那么,就只会是——
贺修暖望着门口,迟迟没有过去。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又耐心地了起来。
顾修凝是有在房间内布下灵压的,因此,低于大乘修为的人都进不来。
贺修暖将衣服拉好,确保不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慢慢走了过去,拉开门闩。
傅神华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怔怔地望着开门的人。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贺修暖几乎难以控制快要脱口而出的“娘”,沉默地后退两步,示意她进来。
只有娘亲在,父亲没有跟过来。
难道,是牵制住了白衣暖吗?
傅神华跟着贺修暖走进房间,贺修暖把门闩插上,温和道:“贺夫人为何来这里?”
傅神华打量着房间的陈设,语气也很礼貌,“我是来找寒凝掌门的,没想到,无灼小友也在此处,看来,你和寒凝掌门的关系很是亲密。”
您不是知道我跟师姐有多亲密的么?贺修暖心里吐槽,面上绽开笑意,“寒凝掌门赏识无灼,乃无灼之幸。”
“无灼……”傅神华轻声喃喃道,在贺修暖微微讶异的目光下问她,“为什么给自己取这种名字?”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命格里缺了点火。”贺修暖笑道。
傅神华深深凝视着她,眼底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瞳孔射出两点精光。
贺修暖自知失言,虽然她知道娘亲已经认出了自己,但她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娘亲话语里的逻辑漏洞。
正常来说,应该是问父母怎么给她取这个名字,而不是她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字。
还是因为见到家人,情绪激动了,忽视了这个小细节啊。
贺修暖刚开始紧绷了些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无奈地想着:算了。
她何必要再跟自己的娘亲这般生疏呢。
贺修暖缓缓抬眸,望向傅神华。
在这个长久而静谧的对视中,她不由自主地热了眼眶,而傅神华眼神里的迟疑与探究,也转化成了动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蓦然冲了过去,一把将自己的孩儿搂在了怀里,伸出一只手捧着贺修暖的脸细细端详着。
“寒儿?”
一声呼唤,让贺修暖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
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喉间发出含混的哽咽:“寒儿不孝。”
傅神华力道柔和,不容置疑地把她拉了起来。
“不许道歉!你没有错!”
“我傅神华的女儿是拯救苍生的传奇,我与你爹,都为你感到骄傲!”
她替贺修暖抹去眼泪,心疼地摸着她的脸。
“只是……委屈你了。”
明明就在近处,却只能看着另外一个人替代自己,守在爹娘身边。
“你这傻瓜,非要等娘亲认出来你了,你才肯揭露自己的身份么?”傅神华努力平复情绪,让声线保持平稳,“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爹娘?”
“我去找了,去了冰鹤镇,又去了盘龙镇。”贺修暖低声道,“只是……我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爹娘,我怕贺家不再似从前那样,怕我在乎的人已经全部不在了……”
“寒儿,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傅神华抓着她冰凉的指尖,忧心忡忡道,“你这些天不出现在其他地方,为何一直待在寒凝的屋子里?”
“难道说……”她脸色一变,眼中冒出怒气,“她将你囚在这儿?!”
贺修暖:“……”
如果是两个月前的顾修凝,她确实会这样做。
“娘亲,你讨厌掌门师姐么?”贺修暖认真问她。
傅神华面色不虞,语气变得冷了点。
“她那般对你,你还愿意和她在一块?某些人永远只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你就不该惯着她!”傅神华气恼地去戳她的额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为了喜欢的人就抛去头脑的笨蛋女儿!”
贺修暖连连躲避,她可不想被母亲发现自己的脑袋能被戳出个洞,况且头骨被戳透了,那不得直接嘎掉?
“好了好了娘亲,你就不要骂我了嘛!”贺修暖挽住她的胳膊撒娇,傅神华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成功出卖了她,止也止不住。
“看着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想起了你去天济宗前的时候。”
贺修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傅神华笑吟吟地在她头上比了比,语气尤为温柔,如流动着的柔水,冲刷着光滑圆润的大石。
但大石的前方,是一座瀑布。
“因为,你现在的个子实在是太像小时候了。”
身高暴击!硬伤啊这是!
贺修暖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娘亲你就别埋汰我了。”
傅神华笑着轻揉她的脸颊,二人坐于床边,静静地依靠着彼此。
良久,傅神华才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姓顾的吗?”
贺修暖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呀?”
傅神华低头,刮了刮她高挺着的鼻梁。
“因为爹娘以前,曾与她交手过。”
“……”
“……啊?!”
傅神华嗔怪地看着她:“大惊小怪什么?你不知道爹娘的岁数和她差不多吗?”
贺修暖:“……啊??!”
她真不知道啊!
还有,你们交手过怎么从来不跟我讲啊。
“发生了什么呢?”她急切地问道,傅神华似乎在回忆往事,望着窗台,目光变得深邃。
“那其实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那时,我们去了濏樰宫,顾修凝以及其他门派的修士也在此处,我们为了寻找同一件宝物,展开了激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