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珍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思索了许久。等她再次睁开双眼,里面已经没有之前的翻腾的狂躁。
李怀虚见她似乎醒悟,微微一笑说道:“修炼元神十分凶险,比起外界这些修仙者要艰难得多。修为越高,积累的执念就越多。我们修的是元神极其容易走火入魔,要么修为化为乌有,要么魂魄散尽人消亡,因此要更加注意心境。这么简单的事,你师父没有同你说起吗?”
师父当然说起过,而且说过不止一次,钟珍一拍脑袋,很懊恼地说:“我将师父的话当耳旁风了,总觉得只要冥思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就不会走火人魔。老祖,有一事我不解,为什么不少大恶人也能修炼到炼魂期,甚至炼身期呢?”
“因为他们作恶作得心安理得,毫无愧疚之感。倘若你心中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杀多少人都无妨,修炼到化神期都没有心魔。不过这样的人能走多远,迟早会被当狗一样的追杀。”
就算没有作恶,做些好事也同样会被人当狗一样追杀,钟珍笑了笑,只要在世间行走,谁不是拖着一屁股烂帐。做好事被坏人追杀,做坏事被正义之士追杀。
即便不修行,也有地痞流氓收保护费,三姑六婆在背后嚼舌头。
唯有每天蹲在洞府里孵蛋,大约可以活得平平安安。但是外间阳光那么好,生活如此多姿多彩,谁要蹲在家里当个母鸡。
钟珍嘿嘿一笑:“那可不成,我最多能当个小恶人,做不来大恶人。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没什么愧疚感。很是心安理得。”
做恶人或者善人,都不是李怀虚考虑的事情,没什么好想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管人家怎么看。
他没搭理钟珍,垂首蹙眉,回忆着几乎都快记不清的岳美善。
当日在花间阁胡闹。他守着个大箩筐发放灵果。记得她身为一等弟子,并未拿七情果,而是挑了锻炼心性的灵果。
“你师父。。。嗯。那个小姑娘心境很好,当日我便发觉了。”
听李怀虚夸赞岳美善,钟珍一脸灿烂的笑容,“我师父是个心思很纯净的人。可惜我到如今都学不会她的处事不惊。”
李怀虚也笑了,他点点头继续说道:“说起师父。小姑娘,你知道我为何留下藏宝珠?”
钟珍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曾经以为你要引起整个大陆的轩然大波,唯恐天下不乱,然后现在却不这样想。”
传言中的李怀虚是他。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他,此人的心思的确千变万化,不讲理爱胡闹爱欺负人。但他绝对不是个嗜杀之人。
既然不是为了让整个大陆乱成一锅粥,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过多的使用神力。必定会走火入魔。
李怀虚背着手,仰望着前方天际,目光辽远,有如暗墓门那具被风沙侵蚀的雕像。
“我留下藏宝珠是希望有个传人,能够继续我走过的路,将来或许能有办法突破头顶的那片天空。当初修炼到炼灵期,发觉世界是一片虚无,我已经明白了,我们所处的地方外面一定有更大的一片天空。可是,我试过许多办法想穿过那片捆绑我自由的天空,但是失败了。”
钟珍此刻对自己仿佛没有太多信心了,因为获得藏宝珠似乎没什么难的,为何大家都没找到呢?
“可是,放在雕像里,用这么儿戏的方式挑传人,能找到合适的人吗?”
李怀虚仰头大笑,“我杏花老祖的雕像谁敢随便砸碎了,就算要打破它,也是几百年后的事。再则打烂了雕像,藏宝珠会跟着雕像一并爆得一干二净,谁都得不到。除非某个对老祖我敬仰有加的人,并且有细致之极的观察力,才会发觉雕像左袖子的蹊跷。”
钟珍心想她似乎对老祖没多少敬仰之心,只是因为那具雕像虽然斑驳了,却很传神,因此多看了几眼。再则暗墓门的地面上,除了那株老杏树的枯木,便再也其他好瞧的。
李怀虚继续说道:“你如果将袖子给砸了取宝,袖子自然会炸开。不过你并没有这样做,你必定是很小心的用很细的法宝,一点一点的探,最终寻到我的藏宝。任何人拿到藏宝,首先就是怀疑,三魂七魄修全,简直是无稽之谈。年岁大的人必定试都不敢试,只有年岁尚小的修行者,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敢修炼。”
当初不是怕动静闹得太大,才挂着雕像上慢慢捅,钟珍捏了一把汗,她的确有将袖子给砸开的冲动。
她拍了拍胸口,暗叹好在从小做坏事,都是习惯特别的小心翼翼,
李怀虚斜着眼看钟珍一眼,心想这个传人似乎挑得不怎么样。做事情实在有些冲动,又太看重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
钟珍后怕了一阵,不等李怀虚继续说下去,她便得意洋洋地讲道:“七魄中除了恶魄,欲魄,也会爱与喜乐,既然能够修全所有的魄,不但聪明而且不会是个大坏蛋。她学会了神力,说不定会用在恶棍身上,用过之后肯定无法忍受此法的残忍,便再也不肯继续使用,更加不可能将神力暴露,拼死都会守着这个秘密。”
李怀虚斜着眼看了看钟珍,耻笑道:“你倒懂得在自己脸上贴金。不错,倘若这个传人做不到,她应该会寻一个弟子,将功法传下去。总有一天,会有人能够打破那片天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蠢货做了我的传人!”
“我哪里蠢了,最多有时候很笨。”钟珍说完这话,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很蠢的话。蠢和笨根本就是同一个意思。
李怀虚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还不承认是个蠢货。”
小聪明是有的,却没什么大智慧,经常糊里糊涂意气用事,钟珍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笑了。
“老祖,我是不是该拜师了?”
李怀虚吓了一大跳,赶紧拼命摇头,“我才不要做什么师父,感觉马上就得同那些老头子一样,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一本正经打官腔。再说你不是已经有师父了,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你怎么能另改其他的师父。”
钟珍赶紧说道:“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不能改投其他的师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