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幕僚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主动发声。
朱权见状直接一拍桌子怒吼道:“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你们反倒没有主意了?”
“既然都不说话,那就去给本王打探燕地和辽地的消息。”
朱权将众幕僚赶出内院,随后一个人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
朱植这一走,实在是让自己太被动了。
投效朱棣吧,自己不甘心就这么成了这个曾挟持自己夺取自己兵权之人的附庸。
投效皇帝吧,自己又不愿意被皇帝削藩,将自己经营的大宁拱手让出。
想到此处,朱权愤怒地猛拍桌子。
“朱植,你真是害我不浅啊!”
门外的亲卫听到动静也没有冲入房间,而是默默让朱权发泄怒火。
很快,宁王的幕僚便得到了辽地的消息。
等到他们赶来汇报情况之时,却得知宁王病倒了。
这让众幕僚颇为吃惊,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当他们进入朱权的卧房探望朱权时,却发现朱权正在和宠妾嬉闹。
这下直接给幕僚们整不会了。
朱权见状轻笑着让宠妾退下,随后挥手示意众幕僚上前。
“可是打探到了消息?”
幕僚们连忙点头,随后拱手对着朱权说道:“燕王派出三子朱高燧前往辽地接手辽王的兵马。”
“但是眼下似乎并不顺利,朱高燧已经在辽地数日了,却仍未顺利接手兵马。”
朱权闻言瞬间来了精神,拉住幕僚的手臂说道:“细说怎么回事?”
幕僚见朱权并无病态,心中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爷,据说辽王失踪前,曾派人在城内大发杀女真令。”
“故而辽王失踪后,辽地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纷纷组织人手前去狩猎女真人。”
“而且辽地文武官员将一切事情都推到辽王身上,就用一个‘拖’字诀。”
“朱高燧似乎被什么约束了手脚,每日只是劝说他们,并没有来硬的。”
得知辽地的情况后,朱权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情况,于是大笑着说道:“本王已经有了对策!”
“从今日开始,本王就要称病卧床。”
“一切军政事务,全部交由本地官员处理。”
“你们也都老实待在王府之中。”
“不论是朝廷派人来,还是他朱棣派人来,本王都不会见!”
言毕,朱权挥手让幕僚们退下,宠妾也随之爬到他的床上。
而在朱权称病卧床的第二天,朱允炆下达的第一份诏令方才艰难地来到大宁城中。
然而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到来的朝廷使者便吃了一个闭门羹。
“回禀天使(天子使臣),我家王爷如今卧病在床,不能处理政务,还请天使将诏令放下。”
“我等稍候送给王爷阅览!”
朝廷使者自然不会同意,于是用力推开阻拦他的王府亲卫。
“我奉旨意前来,若是不能见到宁王殿下,如何返京回禀陛下!”
“便是宁王殿下病重卧床,我也要见上一见!”
王府亲卫眼看朝廷使者拿出皇帝的诏令,也不敢继续阻拦。
此时宁王的幕僚们则是蜂拥而出将朝廷使者团团围住。
“天使远道而来,甚是辛苦,还请随我等休息片刻,也好让我等向王爷禀报。”
“毕竟王爷重病卧床,如今模样憔悴,还需会稍微沐浴一番,才好聆听陛下诏令。”
“总不能让王爷衣衫不整神色惨白地接旨吧!”
朝廷使者闻言稍加犹豫,随即便被宁王的幕僚们拉到一旁。
随后在笙歌燕舞之中,朝廷使者被变相软禁在了王府的一处小院。
刚刚处理好朝廷的使者,朱棣的使者便又来了,来人还是朝廷叛将张信。
得知宁王如今的重病卧床,张信眼中满是不信。
“诸位,若是不能见到宁王,我是万万不信宁王卧病在床的。”
幕僚们再度用出对付朝廷使者的招数,只是张信完全不信这一套。
眼看软的不行,幕僚们直接挥手让王府亲卫将张信拿下。
张信见状当即怒呵道:“你们做什么?”
“我是燕王派来的使者,你们怎么敢对我动手!”
幕僚们没有理会张信的叫喊,而是直接把他送到大宁都督府内。
都督府中的官员看到张信后,几个还忠于应天朝廷的官员直接开喷。
“狗贼张信,陛下派你来监视朱棣,你却投效朱棣,导致陛下的削藩计划功败垂成。”
“今日我就要为陛下斩你这逆贼!”
眼看有人真抽出腰刀向自己冲来,张信连忙翻身而起。
“等等!”
张信一边跑一边追上将自己丢到此处的王府亲卫。
“我愿听从安排,不见宁王殿下了!”
等到张信被王府亲卫救走后,整个人都蔫了。
而朝廷使者在被软禁了几日后,也被放了出来。
“王爷已经看过诏令了,也愿意入京。”
“可是眼下王爷卧床不起,空有赤心一片。”
“还望天使能够为王爷美言几句!”
“这是王爷口述,我等主笔的折子!还请天使带回应天交给陛下。”
朝廷使者闻言已经知道亲眼看到宁王已经成了难事。
只能接过幕僚递过来的折子,长叹一口气踏上了归途。
先后送走了朱棣和朝廷的使者后,朱权从美人身上爬了起来。
“nnd,这几日可累坏我了,”
穿戴好亲王衣冠的朱权离开卧房唤来手下幕僚。
“诸位,如今朝廷的使者和朱棣的使者都已经打发了。”
“只是此事不能长久,你们谁还有计策献给本王。”
幕僚们齐刷刷地看向宁王,而宁王轻笑一声说道:“罢了,本王已经想好对策了。”
“来人给本王准备车驾,本王还是要去北平一趟。”
“同时着令大宁都督府等府衙,向百姓分发杀女真令!”
幕僚们闻言一愣,几人一同出言问道:“王爷,我们此处也没有女真人啊!”
宁王玩味地轻笑一声,目光扫过自己的心腹们。
“大宁境内确实没有什么女真人。”
“可是朱棣手下的女真人可是有几万啊!”
幕僚们瞬间明白了宁王的意思,脸上纷纷露出钦佩的神情。
王爷这是准备和朱棣虚与委蛇,在趁机狩猎女真人向朝廷表态。
可谓是站在鸡蛋上跳舞啊!
金陵城外,全副武装的天子亲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们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皇帝的龙纛。
龙纛之下,朱允炆眺望着远方等待着辽王朱植的到来。
作为第一个主动归附的九大塞王之一,朱植此番归附对于朱允炆有着极大的政治意义。
双喜看到一向淡然的皇帝如今也有几分焦急,便低声吩咐周围的亲军派人去催一催辽王。
但是当场便被朱允炆制止。
站在朱允炆身旁的马皇后此刻也是愁君之所愁,目光直直地望向远方。
直到远方隐隐约约露出几面旗帜。
双喜连忙跑到朱允炆身旁拱手说道:“陛下,快看!”
朱允炆和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辽王朱植的仪仗缓缓出现在视野之内。
而奉诏前去迎接辽王朱植的马恩思正带着护国卫打马走在前面。
马皇后看到胞弟后眼中也多出几分光彩。
马恩思和手下护国卫看到皇帝的仪仗后,径直打马飞奔而来。
在距离皇帝仪仗三丈时,全部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行礼。
“陛下,臣等不辱使命!”
“辽王殿下就在后面。”
言毕,马恩思取出怀中的王命旗牌,恭敬地上前交换给朱允炆。
朱允炆接过王命旗牌转身放在亲军端着的木匣之中。
随后又看向半跪着的护国卫说道:“都起来吧,你们辛苦了。”
“朕准你们一日休沐,每人再赏赐十两银子。”
众护国卫纷纷叩首谢恩,却又被朱允炆抬手示意起身。
看到辽王的车驾接近,朱允炆转身看向身后的百官,随后开口说道:“诸位爱卿,随朕前去迎接辽王。”
朱允炆此言一出,百官顿觉惊愕。
天子亲自出城迎接臣子便已经是极高的礼遇了。
怎么天子还要亲自率百官上前迎接臣子的车驾啊!?
就在百官思索之时,朱允炆已经带着马皇后和一众亲军向着辽王的车驾走去。
百官见状也纷纷快步跟上皇帝的步伐。
此刻车驾中的辽王朱植更是紧张万分,本来皇帝亲率百官出城迎接自己,都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没想到皇帝还要走到自己的车驾前迎接。
“快停车!”
回过神来的朱植连忙叫停了驾车的心腹,随后看向自己的王妃和世子。
“随本王拜见皇帝,切记不要多言,不要仰面视君!”
交代完毕后,朱植牵着王妃和世子从车驾上快步走出。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脸笑容的朱允炆和温婉贤淑的马皇后。
“臣辽王朱植,携王妃、世子拜见陛下!”
朱植一把跪倒在朱允炆面前,身后的王妃和世子也惶恐地跪在地上叩首行礼。
朱允炆轻笑着上前将朱植扶起,然后拉住朱植的手已示亲近。
“十五叔,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委实辛苦了!”
朱植闻言连忙拱手行礼。
“陛下,臣哪里有辛苦可言,只是可惜未能带来三万精锐!”
听到朱植的感叹,朱允炆当即大笑起来。
“十五叔于朕而言,便顶得上十万兵马!”
“诸位爱卿,十五叔乃是藩王表率,宗室模范。”
“当任宗人府宗令之职,训导宗室子弟忠君报国,为我大明江山社稷效力。”
被朱允炆比作十万兵马的朱植如今心中只有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果断开润,带着亲眷和心腹南下应天。
如今皇帝明显是把自己作为藩王和宗室典范来树立。
只要自己日后不再犯什么严重的错误,至少在朱允炆这一朝,自己是无人可动了。
“陛下,臣惶恐!”
朱植猛地跪在地上,伏在朱允炆的脚下。
“陛下,太祖将臣封在辽地,便是要臣北拒鞑虏,拱卫大明。”
“不成想朱棣此贼叛乱,公然起兵对抗朝廷。”
“臣提领辽地三万精锐,却未能遏制朱棣此贼。”
“臣请陛下降罪!”
朱允炆闻言低头看向辽王朱植,心中轻笑一声。
这辽王朱植果真是个聪明人啊。
知道眼下把身上所有的黑点都抖出来,让自己给他一个惩戒。
日后便是有人再翻出来此事攻击他,他也能搬出自己的话来反击。
想到此处,朱允炆反而更高兴了,和聪明人合作自己也不用费心。
朱植会知道日后该怎么配合自己的。
于是朱允炆再度将朱植扶起,一脸郑重地说道:“叔父,你既然勇于认错,光明磊落,朕也就成全你,”
随即朱允炆转过身看向百官,神色肃穆地说道:“朕有言在先,凡是忠君报国,对抗朱棣叛军的忠良,朕都会一一封赏!
“而凡是襄助逆贼朱棣者,朕都不会放过。”
“朕的叔父,之前便是未能在朱棣叛军起兵时遏制朱棣叛军南下。”
“其罪亦不可恕,故而削其食邑到三万户,剪除其护卫,仅保留辽王府左卫和辽王府右卫。”
“并罚俸半年,除辽王世子外,革除其众子的全部爵位,日后留用。”
听到朱允炆的惩戒,朱植脸上满是惊慌,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他早就知道朱高煦被册封南燕王后,只有一万户作为食邑,和一个卫的兵马。
眼下皇帝的惩罚实际便是削藩,只是自己食邑高达三万户,兵马也比朱高煦多出一个卫。
朱植连忙跪拜叩首,表示愿意接受惩罚。
接着朱允炆再一次将朱植扶起,叔侄两人在百官的簇拥下进入金陵城中。
皇帝亲自迎接归附的辽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明的各处,而众藩王无疑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一批。
得知辽王直接放弃封地和兵权,带着家眷和心腹南下应天。
众藩王心中多有不屑,尤其是同为九大塞王的边境藩王们。
但是他们心中也不免对朱棣生出几分疑虑,毕竟能过被他们老爹朱元璋封为军政大权在握的塞王。
没有人是不堪大用的,便是此番看似胆小的辽王。
也是率军征讨过蒙元,暴揍过高丽的。
能够让辽王抛下一切,只带着家眷和心腹跑路。
朱棣在私底下到底对辽王做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