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火光的映照下,饼子上那斑驳的颜色,看起来显然不止一种种子。
而且捣得也不够碎,麸也去不干净。
“嗯...大概还有狼尾草、牛筋草和马唐草的籽。”再闻了下,郁郁久皱眉说道。“还混了点稗子和龙爪粟。”
与其说是杂粮饼,还不如说是杂草饼。
属于正经粮食的部分也太少了。
“哇,郁郁久,你的眼睛和鼻子是检测仪器吗,这都能看出来,我尝一下...呜哇,好硬,好苦...呸呸呸,这芒还扎舌头。”
抿着嘴唇,韩雪显然吃不惯这种粗糙的食物。
“没驯化过的植物是这样的,因为这苦味,就是不希望被动物吞掉才诞生的啊,咕噜。”从水壶里灌了口水,柳尧还是硬生生地把饼子咽下去了。
“末世已经过来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咔嚓。”一口猛地咬了下去,郁郁久一点反应都没有,“能找到的现代食品已经被搜刮得差不多了,要不就是被屯了起来。
“但人总得吃饭,经济总得循环下去。
“必须要有新的主粮取代旧的主粮。
“而谷类本来就是由古老的禾本科,和少数蓼科等非禾本科杂草杂交而成的。
“我们人类现在...只是在重走老祖宗的老路罢了。
“江山社稷的稷,也就是黄米,古人认为有了它就可以保天下太平。
“但放到现在,也是一种除了用来做黄米糕,压根就没啥人吃的谷物而已。所谓的五谷,麻、黍、稷、麦、菽,再到后来稻代替了麻,无一不是这么倒腾出来的。
“只要我们华夏人育种的知识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啊这...原来,是这样吗...”手中卖相不佳的饼子,居然有那么重大的意义,韩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郁郁久就是那种传说中农村出身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懂那么多,对土地爱得那么深沉,还以为你会和我一起吐槽这东西不是人吃的呢,现在看来...是我太娇生惯养了。”
啊...
张大嘴巴,韩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大口大口啃起了泡软的饼子,尽管表情十分痛苦面具。
连柳尧都竖起了大拇指,确实说得不错。
“啪啪啪。”吃完饼子,拍掉手中的渣渣,郁郁久站起来,踢了脚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蠢狗。
不晓得是不是变成座狼的时间太长,史莱姆现在的睡姿跟真货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修玛,别睡了,起来。”
“汪!”猛地翻过身来,修玛狗模狗样地问,\"怎么了主人?!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有...你今天吃了不少草吧,纤维应该屯了不少,给我赶制一批防水披风。”
“诶,太强人所难了吧...好吧好吧请放下手掌,我待会继续吃就是了...你要什么规格的?”
“表面数码迷彩,两面涂防水胶,系绳式,要有宽大的兜帽可以当雨衣,里面缝上比较厚的棉花,沿着侧面和底端各设置一排扣子,对折扣上后,就可以成为睡袋那种。”
“哦,简单,需要做多少件?”
“我们一人一件,难民们也一人一件吧,注意尺寸,那几个找我茬的就不用做了。”
“好的...等等,难民们也一人一件?!”
那得做到啥时候啊!
哀嚎几声后,修玛还是运行起自然能量,含泪制作起来。
源源不断的丝线在他身上涌出来,自动编织起来。
完成极为复杂的形状后,最后还得涂上一层防水胶均匀抹平,做起来极为艰难。
可怜的史莱姆,愣是在末世后体会到了入厂的滋味。
尽管郁郁久下达命令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柳尧和韩雪眼中,他挺拔的身姿,仿佛散发着圣人的光芒。
“想不到你人还怪好的嘞。”想到郁郁久平日那种不靠谱的做派,韩雪忍不住捂嘴笑了。
“是啊...真是自愧不如,我该向你学习。”深呼吸一口气,柳尧不自觉低下了头,觉得自己作为教师还是太肤浅了。
他也许可以传授知识,却无法塑造精神和灵魂,根本教不出郁郁久这种好孩子来。
他愧对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个称号啊!
“够了,别发神经。”只是想刷点功德的郁郁久,被他们的夸张的反应给肉麻到了。
坏人做久了,被人说是好人,是圣母,比骂他都还难受。
“不过我有点担心哈...”看着那埋头苦干的萌王,韩雪不安地问,“修玛他...不会油尽灯枯吧。”
不要说得你快亲自榨干他了一样啊。
微微摇头,郁郁久淡定地说:“不会的,这个世界的技能是...越用熟练度越高,和锻炼肌肉是一个道理。”
回想起来,上辈子甚至还有大佬买诅咒装备给宠物的,就是为了锻炼它的抗性。
而最狠那个,直接用带吸血诅咒的装备,来锻炼宠物的自愈能力,差点没把宠物练死。
自己顶多是在压榨修玛的精神力,可那个大佬可是实打实的拿宠物的生命在开玩笑!
当然,事实证明那个大佬是对的。
因为在后面的战役里,那个能吞噬血肉,恢复能力奇高无比的血肉格雷姆,在抗击丧尸前线上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哪怕它一时之间打不赢,但是时间一久,丧尸们就很可能会因为吃得太撑而丧失战斗力!
...这个战术,太消极了吧?
虽说后来的他们确实成长得非常强就是了。
“呃呃,啊啊啊,呃呃呃呃...呜呜呜...”
正在试穿保暖披风的柳尧疑惑地张望了下,问:“话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唱歌么,不太像啊...太难听了。”韩雪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郁郁久也受不了了,撩开帐篷,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跟着陆续走了出来。
“主人!我也去看看...”
“继续干活!”
“呜呜呜...”
远远看去,黑暗中,最亮的那团篝火中,影影灼灼。
三人好奇地走过去,拨开人群。
只见带队的陈老伯跪坐篝火前。
他脱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来干瘪的身躯,后背有着各种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右手拿着一条九尾鞭,不断抽打着自己的背部,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恐怖。
嘴巴念念有词,仿佛在呼喊着什么,但也许只是纯粹的,痛苦的呻吟。
是祈祷仪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