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鸿能进产房的时候,里面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
王秀也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乌黑柔亮的长发披在她的肩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柔,宛如暖暖的晨曦中,那迎着光芒绽放的粉玫瑰。
陆云鸿快速地走过去,可才刚握上王秀的手,便听见一道突兀的声音道:“你干什么?”
那语气,多少有些尖锐了。
陆云鸿回头,一脸无辜地道:“娘,是我!”
陈老夫人猛一看见那张丑脸,破口而出:“滚,谁是你娘!”
“噗嗤。”王秀忍不住笑出声来,却见陆云鸿幽怨地解释道:“是我,云鸿。”
陈老夫人还是不信,长这么难看,怎么会是她的儿子?
就在她狐疑时,王秀伸手捏了捏陆云鸿的脸颊,那皮肉紧绷得像沾了胶水,于是她嫌弃地收回手,对陈老夫人道:“就是他,他没有出京。”
陈老夫人骇然,一脸不敢置信。
陆云鸿道:“我晚点再来跟您解释。”
话落,他转头,握住王秀的手吻了起来。
谁料下一瞬,王秀直接给他一巴掌拍开,并道:“别用这张脸亲我,我瘆得慌。”
陆云鸿哭笑不得,还说道:“那我以后要是老了,毁容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王秀端详着眼前这张普通得仿佛欠费的脸,最终还是不忍直视,并犹豫道:“可能吧!”
话落,陆云鸿气到捶床。
王秀被逗乐了,给他支招:“下次光明正大地回来,记得穿帅一点啊,让我忘记你现在丑的时候。”
陆云鸿反驳:“我就没有丑的时候。”
王秀忍不住笑,身体却很诚实地离他远一点,气到陆云鸿抓狂。
因为时间有限,他们也说不了太多话。
陆云鸿承诺道:“我会很快回来的,争取今晚就回来。你别担心,不管是谁,只要是我们家的人,都会平安无事的。”
王秀知道他说的是夏岩,裴善的外祖父,便点了点头。
那的确是她的一桩心病,潜意识里,不想裴善落得个孤苦的下场,就算有他们陪着,但有血缘的亲情是不一样的。
王秀对陆云鸿道:“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以周陵的性格来说,虽然极端,但不至于这么卑鄙。”
陆云鸿冷哼道:“他自己甘愿当棋子,就怨不得别人会算计他。”
“行了,放心吧,我会处理的。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身体,等我回来。”
陆云鸿说着,虽然想再亲一亲王秀,可看到她浑身抗拒的样子,还是不忍勉强她。最后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带着满满的不舍离去。
陆云鸿走了,陈老夫人都还没有缓过来。
她坐在椅子上,想问点老头子的事情,可看着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一时间又张不开口。
最后还是王秀道:“娘和爹做了大半辈子夫妻了,想必也知道爹是个有谋略的人,他老人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陈老夫人突然想起丈夫在分别前几天,找她说了许许多多奸诈狡猾的话,一时间恍然大悟。
但她还是好气啊,也不知道是气自己现在才反应过来,还是气那老家伙竟然都不告诉她真相。
想到这里,陈老夫人便含着泪对王秀道:“我们不管他们父子的死活了,以后咱们娘俩带着孩子们过吧。”
王秀笑着道:“娘能放心就好,以后等他们回来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陈老夫人破涕为笑,这才算是真正地缓过来了。
与此同时,皇宫里。
裴善正在告御状。
赵临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确定是被人抓走了?”
裴善点了点头,红着眼睛道:“勒索信都寄到府里来了,我师娘若不是看了那封信,她怎么会动了胎气以至于早产?”
“还有那根利箭,若是射偏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赵临握在龙椅上的手紧了紧,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周陵走到了这一步。
可告状的人是裴善啊!
如果是陆云鸿……他还会怀疑其中有诈,但裴善是王秀一手交、教出来的孩子,最是赤诚无比。
再加上失踪的人是他外祖父,陆云鸿不在京中,那些人为什么要对付裴善?难道不是因为,现在在京城里,王秀最在乎的人是裴善吗?
赵临走下龙椅,伸手拍了拍裴善的肩膀道:“你先别急,朕叫他们去找,一定将你的祖父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现在陆家就你师娘一个人撑着,你得赶快回去才行。”
裴善点了点头,临走前又道:“我师娘跟我说过的,那毒不是无解的……相反,其实很简单。我师娘担心早就有人参透其中的秘密,一直隐忍着,故意做这么多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
赵临的目光猛地一眯,不可置信道:“你说那个药还有别的解药不成?”
裴善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师娘说过,替代的药物不难找,只要有人知道解药,就算原本的配不出来,缓解症状却是足够了。”
赵临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当年如果郭贵妃留了后手呢?
太后想要她的孩子死,作为母亲,会不会留了后手?
而那个毒……能够毁容的毒,究竟是从谁的手里流出来的?父皇为什么如此笃定,世间无解?
会不会也是,从姜家流出来的,就跟姜家之前笃定的换胎药一样,其实也是一个局?
赵临看着裴善,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裴善却没有再说什么,他行了礼,匆匆地走了。
赵临看着他飞快离宫的背影,仿佛也听见了心里焦急呐喊的声音,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压抑的澎湃的潮水,汹涌而至,铺天盖地。
莫不是……真的要杀周陵,才能平息这一切吗?
赵临眼瞳深邃极了,也突显出,复杂的迷茫和纠结。
出宫的裴善,步伐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坚定。
耳边响起黄少瑜的声音:“你不后悔吗?”
他回答:“不后悔。”
黄少瑜微不可见地轻叹,还说道:“可据我所知,你师父并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
他当然知道,师父早就拒绝过他很多次,不许他参与这些阴谋阳谋的事情。
可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师父和师娘苦心庇护的孩子。他也该为他们做点什么才对,像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也能为陆家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