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此时在杭州城西,西湖附近的行宫,其规模自然是远不如金陵那边的。
要说起来,这所谓的行宫在多年前还只是江南九姓之一的杭州谢家名下的一处别苑,也是孙宁当日初来江南时所居住之处。
当然,现在这行宫比之当初自然大有变化,不但重新修缮过,而且大举拓宽,把周围其他三处庄园都给合并在了一处,又围以高墙,而成皇帝驻跸之所。
可即便如此,这行宫依旧显得太过寒酸,而且守卫看着也实在空虚,根本无法和金陵的皇宫相提并论。
也正因为此,当有人针对行宫下手时,那儿的情况自然就变得相当危险了。
就在武田寿带人踌躇满志地跑去庆春门送死的同一时间,在黑夜的掩护下,一行二十多名扶桑武士高手便已直取行宫。
那三五丈高的宫墙压根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身形,只随便几条钩索飞上,众武士便已如灵巧的猿猴般直攀入行宫之内。他们更是展现出了蹑踪潜行的刺杀手段,通过一处处殿阁楼顶,一个个阴影角落,迅速避过本就不多的几队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就来到后宫所在。
他们的目标,自然就是身在后宫的皇后与太子等人了。
这些扶桑海寇虽然身份上实在卑微不堪,但好歹也都是在岛国上有着一定地位的武士,其中自然不乏思绪周密,行动果决之辈。
正所谓为虑胜而先虑败,纵然眼前看着胜券在握,杭州将被轻易拿下,他们依然想着要留有后手,以策万全。
而整个杭州城,又有什么地方,哪个人能比堂堂大越皇后和太子殿下更有份量?
只要这几个人质在手,那纵然前方战斗出了差错,他们也还掌握着翻盘的可能,至少有后路可走。
为了这一击必中,织田雄信更是亲自带了手底下最可靠,也是最强的一批好手摸入行宫,这其中,甚至还有几个他特意挑选的甲贺谷忍者!
转眼间,他们已来到后宫那一排宫阙之前,只草草一扫,织田雄信便把手一摆,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旋然间,二十余人分作七组,各自扑向一处目标,织田雄信更是亲自带了三人,快速急趋,来到中间那一座宫院前。
仔细一看,那儿竟还有丝丝灯光透出,在不算太厚的窗纸映照着灯光之下,一个女子的剪影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她了!”织田雄信立刻做出判断,手掌向前一切,刀已在手,人也跟着如猎豹般猛然扑出,直撞向前方紧闭的宫门。
与此同时,随他而动的其他三人则各自扑向左右两侧的窗户,这自然是为了堵住一切目标可能遁逃的去路。
虽然在他们看来,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一个身份高贵的皇后,又怎么可能在遇到袭击时还能做出像样的应对来呢?
拿下她,已是易如反掌!
当此时也,两边宫苑与屋子里,已有连声的惊呼和惨叫传出,正是那些分头各自而战的扶桑武士对其他人下手了。
砰——啪——
还算结实的宫门在织田雄信一接触间便应声破碎。
可也与此同时,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从刚才的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犹如猫戏老鼠般的悠闲,骤然变得极其惊讶与提防。
身形顿时为之一顿的同时,双眼瞳孔更是急速收缩。
而在他瞳孔之中,一点寒芒正在急速扩大,一个虽只着宫装,看着华贵大气的女子,更是手握长剑,宛如雌虎下山,罗刹转生般,飞扑而至。
这一剑不但速度极快,而且声势惊人,那呼啸而来的剑声直欲将织田雄信整个人都给包裹起来,更有道道剑气纵横交错,细密如网,一下就将这个深夜的不速之客给网了起来。
也得亏是织田雄信的实力够强,反应够快,而且身前还有一扇刚刚被他撞破的门户存在。
就在这一剑袭来的瞬间,他本就矮小的身躯陡然便迅速往下一沉,同时一脚急忙向上一踢,竟把那门扇给重新踢了起来,直直挡在了自己和那一剑之间。
嗤嗤之声顿时响作一片,本就蓄势待发的剑气在接触到门扇这一实物的瞬间爆发开来。
一下子,这扇足有三五十斤重,用着上好木料制成的宫门,便被这剑气摧毁,化作漫天的碎屑。
而及时踢门挡在自己跟前的织田雄信也总算因此躲过一劫。
可即便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那漫天的碎屑在还未消散的剑气催动之下,直如一件件暗器般倒卷袭上,正是攻向了织田雄信。
他虽然全力闪躲招架,但终究不可能全数挡下避开,于是便接连中招,衣衫破裂,鲜血飞溅。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可怕的是,还有数道剑风从不同角度飞至,在他肩头,面颊、腰肋等处快速而过,使之伤上加伤,最后只能双足发力一蹬,全速直朝后方跳去,以求避过更多的攻击。
这一下确实起了作用,在以一个颇显狼狈的姿势急退而出之后,这些攻击终于消失,他也总算能停步喘息回气,同时看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了。
而这一退一看之下,织田雄信心头却更是发寒惊怒!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里,那宫装女子已倏忽间左右飞腾,手中剑再度飞起,剑气纵横,剑光闪耀,全都落到了那三个刚刚从窗户扑进屋子的武士身上。
刚才织田雄信遇袭、受伤、后退之种种,其实只发生在短短眨眼之间。其他那三人压根不知正面之事,又慢上半拍,此时才刚撞开窗户而入。
于是,逼退正面之敌的女子,却在这一刻暴然再出剑,急袭三人。
而这一回,此三人可就没有织田雄信的能耐和运气了,登时三声惨叫先后而起,三人于转眼间都变作了尸体,砰然落入房中。
随着一剑退敌,两剑杀三人后,女子的身形才正式顿住,横剑在胸前,一派渊渟岳峙的宗师模样,而其左手,正从身后桌子上取过一个酒葫芦,用嘴咬开葫芦塞子,将其中酒液倒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