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孙宁的讲述,正抱着女儿哄睡的萧倩神色也为之一变:“这些家伙当真是好贪,也好无法无天!”
“哼,一群只见利益,不见其他的愚蠢之徒,我会让他们为此付出十倍,百倍代价的!”孙宁寒声道。
对丈夫的决心和手段,萧倩自然有着绝对的信心,轻轻点头。随即,她又好奇问道:“那纪远山说的是真的?他们真把苏杭两城的绸缎都以高价卖给了扶桑人?
“就我所知,那扶桑岛国可不富裕啊,怎可能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来跟他们买下巨量的绸缎?”
“扶桑岛国确实不大,以往也不算富裕,甚至远远无法和我大越的江南和中原等地相比。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没银子了。”
孙宁的说法让萧倩更感意外,都有些听不懂了。
面对妻子疑惑的眼神,孙宁介绍道:“很简单,因为他们已经在周围岛屿中找到了银矿,乃至金矿。”
孙宁对古代历史,尤其是他国历史所知实在有限,对扶桑这个隔海的东边邻居,所知的,也就是他们确实拥有不少产量惊人的金银矿山。
这些矿产一旦开发出来,自然就能让占领这些矿产岛屿的地方藩主们获取大量的财产。
但是,扶桑岛国自身的物资短缺却是没法让他们凭此直接获取更多好处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贸易来达成目的。
而与他们路程最近,同时又能卖出足够物资的,自然就非如今的大越江南各地莫属了。
而对江南的一众商人来说,金银等贵重金属又是他们所看重的。只要扶桑人给得起远比别处更高的价格,他们自然愿意将绸缎、茶叶、瓷器,乃至粮食、铁器等违禁之物通通都卖与他们。
对这些商人来说,还不是有奶就是娘,管他买家是本国的还是外国的呢。
而且这么干还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可以完全绕过官府征税。毕竟这些东西都不是从明面上卖出去的,也没有通关过府,查无其货,官府总不能无中生有地跟他们讨要税钱吧?
如此一来一去,这些商人所得之利润何止翻倍,三五倍都有可能。
在如此丰厚的利润面前,这些家伙又怎么可能抑制住自己的贪婪,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变本加厉,用尽法子来把更多的物资卖给扶桑人了。
也正因如此,最近朝廷所收的税赋才会锐减,导致开始关注江南的情况,有了这次孙宁的微服暗查。
说到底,他们这么做,只是一个贪字。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商人已把任何危机都抛诸脑后了。
萧倩再度感到震惊,不过她倒没有怀疑孙宁提出的扶桑拥有巨量金银的事情,只当这是朝廷,或乌衣司的探子所查到的隐情。
她在意的,是那些商人的贪婪和大胆:“他们真是彻底陷入疯狂了,就不怕朝廷查出问题,向他们问罪吗?”
“所以他们才会不断花钱收买地方官员,就是指望到时上下一心,欺瞒朝廷。只要朝廷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他们就有的是办法抵赖。毕竟眼下天下尚未安定,朝廷总不能不顾影响的对他们乱开刀吧。”孙宁冷笑,他已经摸到了这些家伙的心思。
“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那些扶桑人怎么就如此大方,居然肯花数倍价钱跟他们买东西?”萧倩随即又好奇道。
孙宁略一沉吟,开口道:“我想应该有两个原因。其一就在于他们自身确实需要这些物资。我刚才就说过,扶桑岛国很是穷困,穷的就只剩下金银矿产了。
“而这些金子和银子,饥不能食,寒不能衣,放那儿和石头也没区别。只有花出去,变成了绸缎粮食乃至武器,才是能真正让他们变强的好东西。
“所以哪怕这些物资的价钱再高,在只有唯一卖家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买下来。”
萧倩仔细想了想,半晌才接受这么一个说法,然后又问道:“那第二个原因呢?”
“应该是他们也能从这些物资上获得更多的好处吧。”
“什么意思?”
“比如转手加价再卖与其他扶桑国内的势力。”孙宁猜测道,“就我所知,扶桑国内一直都没有个统一的朝廷,这导致他们各方藩主都有着竞争关系,就如咱们古时的春秋战国时一般。
“他们之间既有战争,也有交易。而只要是能拿出他方没有之物,自然就能卖出天价来。更别提拿到中原大批物资的藩主还能借此增加实力,从而吞并其他势力呢。”
萧倩这才了然点头,如果是从争霸方面来看的话,他们花高价买入物资反倒再合算不过了。
“这三家商人对内欺压盘剥,对上收买欺瞒,对外则是不断资敌,养虎为患,实在是该死!”孙宁最后咬牙做出结论道。
萧倩对前两点还是深以为然的,可对最后一点,却明显有些无法理解了。
区区一个扶桑岛国,才几多人,还能对大越朝廷,对中原大地构成威胁,还被称作养虎为患?
事实上,恐怕这天下间除了孙宁外,也不会有人真把扶桑岛国当一回事。一个弹丸小岛,要什么没什么,就是只找到几个矿藏,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不成?
但孙宁却知道,就是这个蕞尔岛国,却在历史给整个华夏民族都留下了深重的灾难和罪行。哪怕现在一切都已不同,但该做的提防依然不能少了。
所以他心中已有了计较,待中原大事定下,便要对海外扶桑国下手。
萧倩却没有在此事上多作计较,反倒好奇于另一点:“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所做所为,你为何不直接拿下了那个纪远山,并以他为人证,对付那三家?现在反倒把他又给放回去了……”
“因为这还不够,要想名正言顺地把这三家彻底定罪,并扭转江南商场风气,我就必须拥有更多的证据,而不是这一人的一面之词。”孙宁正色道。
说来无奈,若不是皇帝,孙宁现在就能发难。
可皇帝的身份,却让他必须搜集更多证据,从而用无可辩驳的方式把案子给坐实了。
这就是皇帝和普通侠客之间的最大区别——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