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虽是盛夏酷暑六月天,杭州西湖却还是有着她不一样的美丽景色,划一艘小船于其中,被满湖的荷叶莲花所包围,又有湿润的暖风吹拂,足以让人忘记那似火般灼烧的热浪了。
大越皇帝孙宁,此时就和妻子萧倩一起,带了一双儿女,划着小船,嬉游于这人间天堂般的湖面上。
他可不是某些朝代里连出个京城都要被无数臣子拼命阻拦,好像离了皇宫就到处是危险的懦弱君王,只要朝中一切安稳,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儿。
比如近来盛夏,金陵城这座大火炉叫人呆着实在过于难熬,他就索性带上了萧倩和一双儿女,在杨轩、魏绅等亲信护卫的随同下,悄然就跑来杭州避暑。
虽然这儿的气候也同样炎热,但杭州的湖光山色,却还是能让人在这酷暑中感受到几许清凉意味来的。
尤其是景色美如画的西湖,更是孙宁一家人流连忘返的所在,短短十来天里,他们的足迹几乎踏遍了西湖的每一个角落。
而与步行环湖观景相比,还是悠闲地划船湖面之上,更叫人感到舒心了。
当然,作为皇帝,该有的安全保障还是不可少的,哪怕谁都知道这天下间鲜少有人能伤到皇帝陛下。但该有的清场和防卫工作却依然到位。
今日的西湖水面上,虽说还有不少游船随波而动,但其实这些船上之人皆是禁卫,就连湖边岸上,都有数以百计的护卫人等时刻提防,以防有变。
对此,孙宁和萧倩自然都是瞧在眼中的,却又无可奈何。
身份的不同固然可以得到许多普通人想不到的便利与好处,但同时,终究也是会失去一些同样可贵的东西的,比如说自由。
抱着还未满周岁的女儿,萧倩一面欣赏四周景色,一面轻轻叹道:“要是这儿真就只有咱们一家就好了。”
“怎么,你是想让我这个皇帝直接下令,把整个西湖都圈起来,不让任何百姓进入吗?”孙宁随手采下莲蓬,拿手剥开了,然后就被怀里不安分的儿子一把抢了过去:“爹爹,好吃吗?”一面说着,他已忙不迭将之塞进嘴里,咔哧一咬。
然后,小脸顿时皱成了一个包子,眼泪都快出来了,呸呸几下吐了,叫道:“不好吃,苦苦的……”
孙宁见儿子吃瘪,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叫你这小子性急抢我的……”然后便换来了萧倩一个埋怨的白眼:“你也不拦着些,明知道淮儿他不懂事……来,娘给你剥。要这样,去了皮后,还去掰开了把莲心也拿掉了,才好吃。”
孙淮接过母亲递来的莲子,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放到嘴里,试探着咬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再度出手,直接把老爹手上整个莲蓬都抢了来,有些笨手笨脚地撕扯着,剥了起来。
直到这时,萧倩才回应起孙宁刚才的问题:“这显然是不成的,西湖是大家的,又不是我们的。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如此霸道啊……”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杭州的西湖也好,金陵的玄武湖也好,那都是上天恩赐给所有人的好去处,绝不能被那手中握有大权的家伙们给侵吞成私产了。
“同样道理,这天下间的许多东西,也该让更多人一起分享,而不是大家辛辛苦苦地忙碌,到头来,却为那些富家大户们作了嫁衣。”
萧倩闻言一愣,随即便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这次突然要来杭州肯定不只是为了带我们游玩避暑,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孙宁轻轻一叹:“身在其位,总得谋其事啊。我这个皇帝,总不能真什么都不管,看着治下的百姓吃亏,却无门可诉吧?
“虽说这几年里,原来盘踞在江南的九姓豪族已几乎被拔除,但他们的那些财产和手段,终究还是被人给继承了,却无多少能分润到下边的百姓手中。
“就拿江南最有名的丝绸生意来说,还不是一直被纪、于、周三家给分别把持住了。他们吃着肉,下面那几十家绸缎商喝着汤,再底下的工人也好,蚕户也好,却是只能混个温饱。
“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江南丝织行业的现状啊。因为长期以往,百姓的日子会越发艰难,而朝廷能得到的丝绸税赋也只会越来越少。”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萧倩好奇问道。
“这个现在还没个定论呢,只等我散出去的人把更细致的情况报来,才好计划出手。”孙宁说完,又划桨,让小船破开一片荷叶,朝着湖心亭的位置而去。
见此,四周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也都不约而同的,往湖心处靠,隐隐对他们所在的小船构成了严密的防护。
当孙宁一家停船上到湖心亭,便有同步靠过来的一艘大船上的人把各色酒水点心如流水般送了过来。另外还有一些瓜果,其中最夺目的,自然就是个早浸在水中,绿意昂然的大西瓜了。
“主子,就在这儿用膳吗?”魏绅率先过来,小心地问道。
“就这儿随意吃点吧。你们也都吃点,从早上跟到现在,大家也都饿了吧?”孙宁笑着往其他位置一指,示意大家不必拘礼,同坐吃喝便是。
那些护卫忙各自谢恩,却不敢真和皇帝一家同在亭子里用饭,而是拿了吃食后,就在亭外随意凑合几口。而且还不是所有人都一起用饭,分出一半人随时照看着四周,以防真有什么人突然靠近。
也就在这时候,又一艘小船快速破水而来,转眼间就已靠近到了湖心亭范围。
这自然引起了护卫们的戒备,虽未亮出兵器,却已有人围住了亭子四周,也有人上前喝问:“什么人?”
船上之人急忙亮出一块腰牌来,回道:“臣乌衣司司曹许行之,有要事禀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