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如此陷落,对整个梁州战局的影响却要比孙宁判断的更大,甚至超过了多倍。
随着南阳部分守军的溃逃,南阳城失陷的种种经过和其中的诡异处自然就被更多人所知。
别的,大家或许都不会太过在意,但那城墙突然崩塌,才导致看似固若金汤的城池突然崩溃,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也让太多的说法开始扩散充斥整个梁州地界。
对这时代的人来说,什么城池的缺陷破绽,什么暗河水流常年浸泡而导致城墙自身本就外强中干,酥软易破的说辞是完全不存在的。尤其是在这一消息传播了几次之后,就更是往玄之又玄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自然就有人为此巨大变故做出看似“最合理”的解释,这就是天意所在了。
是老天,或是天上的神佛在暗中帮助越军拿下南阳,所以才会发生好好一座坚固的城墙突然崩塌的巨大变故。
至于天意为何会站到越军一边,自然是因为老天依然承认孙宁这个大越天子了。大越朝廷气数未尽,大有中兴之象啊。
再之后,这种说法就有了更进一步的版本,已经有人开始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好像自己真就在现场,看到了这场战事,以及南阳城墙崩塌一般——
“是皇帝陛下眼看南阳城池坚固,难以攻克,便向大越列祖列宗祈祷求助,然后就见皇帝陛下站在队伍跟前,拿手往城墙处一指,那南阳西城的城墙便在一阵轰隆声里彻底垮塌,还把上边一直力主死守的韩文节将军都给一并埋了下去!”
这个完全不靠谱的说法解释反倒在之后成为了最主流的解释,让所有人都相信这才是南阳被越军轻易拿下的原因所在。
于是,每多一个人听说并相信此说法,越军在梁州境内的声望影响就上升一分。待到十数日后,这消息传遍整个梁州及周边各地,更是让所有人都相信大越朝廷必然在孙宁的带领下重兴,梁州也必然会被朝廷所得。
人心向背,随着此一说法的扩散传播,已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本来在梁州境内,几乎所有城池都在做着最后的抵抗,真就做到了寸土不让,使越军必须耗费大量兵力来一座座城池地拿下来。
但现在,随着人心扭转,变化就出现了。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相继便有八座城池开城归降,还有五六座城也在和越军接洽,已然有了归顺的想法。
或许有些郭家的死忠还想强自死守城池,但其手下的兵将,以及满城百姓却不肯再陪着他死了。
因为在大家的想法里,皇帝乃是天命所归,连南阳这样的坚城要地都能被他一指而破,自家这些小城又怎能挡住如此大势呢?
可以说,一座南阳的夺取,让越军得到的不止是一座城池和城中丰厚的粮草物资,还包括了整个梁州的人心所向,以及其他十数座城池的兵不血刃。
当这一结果传递到还在南阳休整兵马的孙宁这儿时,连他都被这接连不断的好消息给弄得有些惊讶诧异了。
不过,他很快就又接受了这一结果,并且以此振作三军,准备趁此机会,正式向梁州城进军。
在此之前,他大军虽然已入梁州境内,但却从未真对这座最关键的城池发过一兵一卒。
那是因为他知道梁州乃是最难攻克的坚城,郭炎郭寒等人更是领军作战的一把好手,自己绝不能轻率对待。
必须先把四周一切的障碍通通清扫干净,才好集中全力,来打梁州。
所以哪怕已经顺利拿下了至关重要的南阳,孙宁也没有离开急着再挥军,而是暂时在此驻扎休整。
直到传来不断的好消息,自知机会已经出现,孙宁才正式兵指梁州城!
……
此时的梁州城内,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郭寒做梦都想不到会出现眼下的情况,南阳的失守还算在意料之中,可问题是那边的粮食居然没能及时毁掉,白白便宜了越军。
更关键的是,现在梁州全境对越军的态度彻底扭转了,许多城池都已相继开城投降,这让他原定计划中的以此来消耗敌军兵力和锐气的计划都彻底破了产。
要不是他还保持着相当的冷静,他都要相信那所谓的天命所归了。
就连郭寒这个主帅都生出了荒谬无力的感觉来,就更别提其他部将、兵卒,和满城的百姓了。
他都不敢让人去严查,现在城中到底有多少人已经在偷偷计划着向越军投降了。反正就目前自己看到的那些忧心忡忡的将领表现,就可知这一数字很不乐观。
“怎么,你们真觉着南阳之失是什么天意使然吗?”
郭寒终于忍耐不住,沉声问着堂上半日里都一言不发,只见恐慌的部将们道。
这些人低垂着目光,都不敢与他有所接触,充满了心虚,低声道:“不,不是……只是我南阳将士中了敌军的奸计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们内心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郭寒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感到了畏惧,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南阳城只是一个意外,我梁州城厚池深,又有大军近十万众以守,而且还粮食物资丰足,足以守到敌军粮尽自退。
“所以我们绝不会重蹈覆辙,也希望各位能与我同心协力,战至最终!”
众将自然是一阵唯唯称是,只是到底有几分真心,就很不好说了。
而郭寒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一步了,他以往安排的都是常规手段,谁能想到会出现这样常规之外的变故呢?
在又一番三令五申后,他才让部下各将仔细带兵,严守城内各要紧处,并随时关注敌军动向。
他有一种感觉,用不了多久,孙宁就会正式带大越军队杀到梁州城下了。
就在他安抚完手下将领,打算再处理手头上一些杂务时,一名亲信匆匆来到房外:“少帅,太尉他有令,请您去后院与他相见,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