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战场并不太远的一座三层楼上,孙宁几人正陪着鲁王和犹自恍惚的济州太守荀寅站在那儿俯瞰着下方一面倒的屠戮。
虽然因为天色暗下的关系,导致百步外的战斗已变得朦胧模糊,但他们都已经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这场针对鬼戎铁骑的围歼伏击战将以完胜宣告终结。
恐怕这些鬼戎人到死都不会想到,济州方面会突然改变主意,打算与他们强战到底。更想不到,作为使者的他们,会成为济州官军第一个要解决的目标。
所以,在明面上答应他们会归降后,济州方面就已暗中调动兵马,将这座院落重重围困了起来。
不光是正门这边布置了如此杀阵,其他各个方向,其实也有弓弩手待位准备,只要他们派人出来,就是个死。
毕竟,像济州这样人口众多,街巷纵横的大城市,从来就不利于骑兵的奔跑作战,他们胯下的骏马都没能跑上几步,就得降速转向了。
“王爷,看到了吧,鬼戎人并不像孔家人所说,你所想的那般可怕。只要布置得当,我们要杀他们也是轻而易举!”孙宁在旁瞥一眼神情复杂的鲁王,低声说道。
这让鲁王的身体又是一震,继而苦笑道:“你……你们是对的,鬼戎人并不可怕,不然也不会被我朝太祖太宗轻易击败遁逃向北,更不会被武宗皇帝杀得几乎灭族了……”
“你明白就好。”赵乾哲嘿笑一声,然后传令:“多留几个活口,我们要从他们口中问出他们进犯鲁地的全盘计划!”
也是有这一句话传过去,后边的围攻中弓手才没有继续放冷箭杀敌,最多以箭射马,帮着将士们拿下敌人。
虽然如此一来,让战斗稍微拖沓了些,但生擒者也达到了二十来人,最后的莫里氐在一阵左冲右突后,也终于被几名将士扑到身前,砍断马腿,狼狈坠地,再被七八件兵器抵在了胸前咽喉,让他无法再作挣扎。
也是直到敌人尽数拿下的消息传到后方,孙宁他们才赶将过来,然后就对上了莫里氐那双满是愤慨的眼睛:“卑鄙……你们这些中原人实在太卑鄙了!”
“难道你们犯我鲁地就不卑鄙吗?还有之前趁乱袭我北疆,不也一样是趁人之危吗?”孙宁当即出口反驳道。
卫千山更是跟着来了句:“兵者诡道,只要能败敌破敌,我们并不在意用的是什么手段!”
面对如此答复,莫里氐先是一愣,继而才又叫道:“你们……你们可知道就算这样也别想扭转鲁地的局面,我塞北大军已杀入鲁地,很快,济州也将面对数万,数十万大军的围攻。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将难逃一死!”
回应他的,是济州守备挥过去的一鞭子,啪的一声,他的脸上便留下了一道血痕:“都到这时候了,居然还敢如此放肆,真当咱们不敢杀你吗?”
不过区区小伤痛,根本不可能让莫里氐屈服,他此时恶狠狠的看向位于众人中间的鲁王:“鲁王,你可要想明白了,你现在是把整个鲁地,和你自己的性命都交了出去!
“孔家的人难道没有跟你把话说明白吗?我们塞北铁骑已经杀入鲁地,你们是根本没法阻挡的。就算平天军和梁州军说了会帮你,也作不得数……他们根本来不及出兵,就算来了,也不是我塞北大军的对手!”
鲁王听着他的话,脸上却是一阵苦笑。
你以为本王不想自保吗?我这不是已经没得选择了,才不得不与他们配合,死守鲁地?
赵乾哲这时微笑着,和善上前,还拍了拍已被五花大绑的莫里氐,温声道:“你也不必再多费心思,想着劝鲁王改变主意了。
“你一个鬼戎人,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已属不易,就别指望自己的口才能有苏张之利,可以动摇我等决心。
“你现在要想的,应该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或是少受痛苦。也就是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告诉我们你们鬼戎各军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计划,以及现在到底有多少兵马入鲁。”
面对这一话题,莫里氐当即就把头一扬,呸道:“你想让我贪生怕死,背叛族群?那是做梦,我……”
“拖下去,大刑伺候!”赵乾哲压根没有耐心与之多费唇舌,即刻下令道。
与此同时,其他那十几个俘虏也开始被人严词讯问,想从他们口中问出鬼戎出兵的诸多细节来。
只是这些人却没有莫里氐的语言能力了,一个个都听不懂兵将说的是什么,他们张口也是呜哩哇啦的一堆,直让人皱眉不已。
“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赵乾哲当即下令,“再去里头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能不能让我们找到一个可以问话之人。”
半晌后,又一人被带了出来,正是曹景贤。
他运气确实不错,在乱箭射来时,及时扑到一旁的假山之后,只脚上中了一箭,却无性命之忧。
不过他运气也并不算太好,因为终究还是落到了济州众人之手,也面对了和莫里氐一样的问题。
而就在他旁边,莫里氐已被扒光了,被皮鞭和烙铁狠狠伺候着,声声惨叫夺口而出,把个文质彬彬的曹景贤看得浑身颤抖,面如土色。
“曹大人你在鬼戎部族中当也担有要职吧,想必应该知道许多事情,还请一一说出来,不要让我们为难。”赵乾哲依然是那副和煦的,笑吟吟的模样,就好像刚才下令用刑和杀人的并不是他一般。
曹景贤只犹豫了一阵,才开口道:“你们就算知道一切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们真以为鲁地还能守得住?”
“守不守得住是我们的事,你只管如实交代。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们既然敢在此时对你们下手,就做好了与鬼戎人一战的准备。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不光在你们这儿适用,放到那些入侵鲁地,以为我们都将望风披靡的鬼戎主力身上,也同样适用!”
赵乾哲又笑着说道,而随着他话出口,旁边的几名军将又把皮鞭烙铁搬了过来。
这让曹景贤再也不敢坚持,急声叫道:“我说,我把一切知道的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