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高言开着奥迪去接贾樟柯，再去北电门口。
车上，贾樟柯触摸车内，羡慕的要死要活。
“好车就是好啊。”
一句话道尽了羡慕嫉妒。
“你也会有的，贾导，未来的老艺术家，要沉得住气。”
“行吧，感觉被你带偏了，老艺术家开始沾染铜臭气了。”
“切，你以为老艺术家都是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你看现在走穴捞钱的演员们，再过三四十年哦，都特么老艺术家。”
贾樟柯哑口无言，高言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唉，我昨晚终于打听到了，卢伟为什么不吃香。”
“咋了？太清高？”
高言一边开车一边回应，他也很好奇。
“据说啊，据说，当初卢伟看好张国荣演程蝶衣，可陈楷歌不看好，最后还是作家李碧华坚持用张国荣。
另外还有几条剧情线，是卢伟改的，李碧华都夸卢伟丰富了剧情，可陈楷歌一开始坚持自己的想法。
最后是他老爷子同意用卢伟的剧情。
两个人为此争吵不休，直到《霸王别姬》获奖火了，功劳全陈楷歌的，卢伟愤愤不平，彻底决裂。”
原来如此，高言还真不知道内幕。
“陈楷歌吧，捧得太高，一开始太顺，以后有他摔跟头的时候。”
高言记得《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恶搞《无极》是有多火，陈楷歌就有多狼狈。
嗐，想那么多干嘛，毕竟人家陈楷歌已经成名成家。
自己玩命往上爬才是真的。
车到了北电门口，人不多，毕竟天冷了。
哗啦啦围上来七八个人。
高言扫了一圈，没看到王保强。
嘿，这家伙不会是拍戏去了？
要么是回老家了？
“导演，今儿有什么戏？”
“制片，要几个人啊？”
“我刚演过群特，还当过前景演员……”
七八个群演纷纷上前，自我推销。
天冷了，都穿着棉大衣，眼神巴巴的。
看到豪车，下来的人也是衣冠整洁，诸位群演眼神里透着些许的复杂。
此情此景，恍惚间，高言想起八个月之前，他也是其中一份子。
“咦，你是那个谁谁谁……高言是吧。”
有人认出来高言，激动的喊。
“握草，终于见到了群演里的传说。”
“是我，高言。”
高言笑道，掏出华子，开始散烟。
华子……
有人把烟卷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夹到耳朵上，没舍得抽。
“据说你当了男主角，还拍了个汾酒广告，挣大钱了这是。”
“哪里哪里，都是朋友提携。”
“哎呀，我也希望有朋友提携我啊。”
“高言，你这是？招群演？还是？”
“王保强呢，我找他。”
“王保强？就小个子那个，十六七岁那个？他不是叫王永强吗？”
有人记起来。
“就他，他改了名字，叫王保强了。”
“见……最近没见到。”
靠，见到了也不会告诉你，同行是冤家。
万一王保强有戏拍，万一火了呢？
“嗯嗯，最近真没见到过他。可能拍戏去了吧。”
有人附和。
“有没有他的电话，手机号，bb机啥的？”
高言哑然失笑，他当然看出来这群群演的小心思。
却不甘心扑空，又问一遍。
同时扪心自问，换做是他，此情此景，他会给王保强的联系方式吗？
或许他也做不到。
“真没有，有的话肯定给你。”
“是啊，肯定给。”
七八个人一嘴八舌，信誓旦旦。
可惜眼神闪烁，暴露了那点点小私心。
高言心底里叹了一声。
“行，谁见到了王保强，跟他说声，我找他。”
高言哑然失笑，他知道这句话等于放屁。
转身回到车上，发动车，准备离开。
一个人凑到车窗前媚笑道，可惜，笑的比哭还难看:“高言，我有王保强的住址，你要不要？”
高言笑道:“要啊，当然要，谢谢你。”
那人二十多岁，长的歪瓜裂枣的，头秃了一半，鹰钩鼻，一张嘴，一口牙也是东倒西歪。
高言掏出纸笔正准备记下地址，忽然停住了。
他瞅了瞅那家伙，又摇摇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王保强住在……”
那人正在说地址，高言突然兴奋的吼了一嗓子。
“握草，我想起来了，上车。快上车。”
啊？
上车？
贾樟柯也都糊涂了，没有戏要拍啊，要啥群演？
那家伙也是一愣，忽又激动万分，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高言，有戏拍？我可当过跟组演员的，都说我长的有特色……”
“行，跟我走，路上说。”
高言喜不自禁，发动奥迪，一溜烟开走了。
剩下一堆群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目瞪口呆，下一秒浮上懊丧。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第一个，报王保强的地址电话啥的。
眼睁睁看着别人捷足先登，拿到了机会，后悔啊啊啊啊啊……
“先去找王保强，你确定知道住哪？”
“大概方位知道，应该好找，他租的房子在南城。”
晕，此人不太靠谱啊。
“你叫什么名字？”
“巴铎！”
“这名字希奇，哪里人？”
“陕西。”
高言笑道:“今儿也是缘分，给你个角色，希望能珍惜。”
贾樟柯一愣，这就找来个演员？
“巴铎？演哪个？”
作为导演，当然要知道谁演什么角色。
“男二啊，宋金明，怎么样？”
贾樟柯回头上下打量巴铎，长的可真磕碜。
不过呢，还挺符合宋金明的形象，看上去比较阴冷那种。
可是，咋自己拍的戏里，都是歪瓜裂枣呢？
高言小武的形象也是土了吧唧的。
“男二？高言，我演男二？”
巴铎都傻了，乐疯了。
嘴里不断重复，“我演男二？我演男二？”
巴铎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又问。
“高言，那谁演男一？”
“王保强吧。”
“啊，他演男一？他还是个孩子。”
高言哑然失笑:“英雄莫问出处，我不也是才十九。
那个你怎么不问问，还有个男二是谁？”
“还有个男二？”巴铎更加懵逼。
这个剧组不靠谱啊。
巴铎脑子里转过无数画面，高言怕不是个人贩子吧。
他真的想喊，停车，我要下车，这不是开往剧组的车。
“高言，男二你也有人选了？”
贾樟柯疑惑道，感情我这导演就是个工具人么？
要不是自个会导戏，估计高言连他都能换了。
高言内心里笑开了花。
要不是巴铎冒出来，他还真想不起来考研二人组，其中一位就演过狠辣的唐朝阳。
“有个人选，正好卢伟回西安了，让他去找，等我给老卢打个电话。”
车到了南城，高言根据巴铎指挥，小心翼翼开进一条胡同。
结果发现，根本就进不去，太窄了。
“就住在里面，有一次我和他回来，看到保强进了这个胡同。”
自从听说王保强是男一号，巴铎可就小心谨慎了一点。
高言贾樟柯巴铎，挨个院子敲门，打听是否有个群演小子，叫王保强或者叫王永强的住在这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
真让高言他们仨打听到了。
进了一个小院，再推开厢房一间小屋门，厢房比煤屋子大不了多少。
打开灯，就看到一个人侧躺在床上，脸蛋通红，嘴唇干裂，闭着眼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