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控诉,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看向花燮的目光都带上惊异,这些年来关于他的传闻实在太多了,但抠门,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真这样啊?”花王妃捂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燮儿,你连饭都不给人家吃。”
花燮看向音盏,后者理直气壮地瞪着他,半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他勾唇笑了起来,手指轻轻在桌面扣了一下,道:“甯姐,你觉得可能吗?”
花王妃看到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吧,刚才燮儿不是一直让你吃东西,还担心你会饿得昏倒,没理由不给你饭吃啊。”
音盏:“……”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花燮摇了摇头,似乎对她很失望,缓缓道:“你衣服坏了,但本公子都把自己的衣服给你穿了,这还不够?”
众人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传闻:某日,花公子新收的人穿着他的衣服在外面招摇过市……
“哦,是有这事。”
南慕痕轻轻笑了起来,“本宫听说有个人穿着易之的衣服,和江家公子在花满楼一起吃饭,看来就是这位小兄弟吧。”
花满楼!
据说一顿下来至少千两银子,他一个下人不仅去了花满楼,还和江家公子一起吃的!这待遇——岂止是好,简直奢侈!
这下,在场人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复杂。
音盏:“……”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终于体会到了。
“咳咳!”她清清嗓子,赶紧回归话题,“其实,那天我也是去查案啊,正好碰到了江子岑,对了,还在花满楼碰到了王大公子。”
王夫人一怔,“你是说……”
她转头看向王司涵,后者被她盯着,神情略微僵硬,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慢慢喝着茶。
但王夫人的视线太锐利,加上做贼心虚,端着茶杯的手竟然有些发抖,险些将茶水洒了出来。
王京此刻脸色非常难看,将目光从大儿子转向音盏,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出真相,眼底却一丝温度都没有,涌动着无数黑暗的为人所不知的情绪。
王夫人盯着王司涵,眼底涌动着怀疑的情绪,“司乔生死未卜时,你居然有心情去花满楼?”
“我、我那天就是去见个……朋友。”
在她的逼视下,王司涵面色有些发白,但他与王夫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众人心知肚明,此刻也以为是王夫人积威已久,让他害怕所致,倒没有多想。
“夫人。”
王京开口了,缓声道:“那几日你心情不好,是我让司涵多出去走动的,免得在家惹你不高兴。”
王夫人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冷笑道:“是怕我找你儿子麻烦吧,哼,怪不得你一点不急,反正没了一个还有一个,真正会为司乔考虑的只有我这个当娘的!”
见她情绪又激动起来,王京脸色愈发难看,连忙服软,“好好好,是我不对,现在不是在说案子嘛,怎么又扯到司涵身上。”
王夫人仰头闭上眼睛,似乎也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半晌才睁开眼睛,示意音盏,“你继续吧。”
音盏目光从王司涵身上收回,倒是没在继续关于他的话题,道:“后来,京兆尹宣布结案,但我觉得案情还有很多疑点,既然已经插手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决定继续调查。”
“那怪物出现在金凤楼,要说两者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在座的恐怕也不信吧,于是我决定从大掌柜入手,为什么是她呢,因为被害厨娘身上的伤痕很特别,明明不是狐狸所伤,她却向众人承诺抓到有赏,误导大家相信伤人的是狐狸。”
“于是我想,这会不会是一出瞒天过海的计策,假若狐狸被抓,大家也相信这东西会吃人,那些失踪的人会不会也算到它头上?但我证明了狐狸的清白,对方想要转移注意力,只好把那真正的怪物推了出来,而事实也证明,官府确实没有继续调查,就这么草率的结案了。”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在座的大都是些老狐狸,虽然音盏没明说,但最后一句话分明暗指官府和幕后真凶互相勾结,不然为何不继续调查,匆匆忙忙急着结案。
南慕雄本来只是听着,此刻脸色却阴沉下来,毕竟她口中的“官府”代表着朝廷,手下的人有问题,他这个“老大”自然脸面上不好看。
“这个案子朕亲自问过,没有充分的证据,京兆尹是不能随意结案的,王相,你可还记得当时呈上来的卷宗里如何写的。”
王京在音盏诉说时就觉得不妙,此刻更是心里一沉,连忙上前行礼道:“臣记得,京兆尹呈列的结案证据有四,其一,已确定金凤楼被害人身上的伤痕由婴身翼怪造成;其二,此怪能控制人的意识,醒来不会有记忆;其三,经万兽楼专业人士测定,此怪可负重两百斤飞行,由此推测,此怪可在控制人类后轻易将其带走,而不留下任何证据。”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王夫人,似乎在斟酌怎样说才不会让她情绪失控。
“最后,当日小儿失踪,随从毫无察觉,一问三不知,故而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抓到那怪物后,秦捕头又来府上调查过一遍,在小儿失踪的那辆车顶上发现了一些粉末,经查证,与那怪物身上的粉末一致,由此推断出,失踪人士皆是被那怪物带走的。臣推测,京兆尹当时并不清楚怪物乃是人为制造,加上此案拖了太久,迟迟没有进展以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为了安抚人心,尽快给百姓一个交代,所以京兆尹才急着结案,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真凶根本没抓到!”
王夫人接过他的话,眼里染上失望和悲愤,指着他的手指不停颤抖,“京兆尹那帮废物就这么结案了,你知道为什么不拦着,失踪的是你儿子!你亲生的儿子啊!”
“我知道!”
王京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神色痛苦,“正应为有我……儿子,这事才必须尽快揭过去,当时我以为司乔肯定已经……夫人,没了儿子我不难过吗?但看着你日渐消瘦,以泪洗面,我也心疼,儿子没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他抬手按着眼眶,哽咽道:“夫人,如果司乔真的有什么事,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你还有……我。”
王夫人捂着嘴,眼泪不停往下流,听到最后终于崩溃了,扑过去捶打他的胸口,捶了两下拳头就无力放下,放声哭道:“不要,我不能没有司乔,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不能没有他……”
好好的洗尘宴弄出这样,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这事和宴会主角也有一些关系,翟天临算起来也是王司乔的姥爷。
王司涵则一脸漠然地看着爆头痛哭的右相和夫人,袖中的手死死拽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音盏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千方百计除去王司乔,在这个家里依旧没有地位,血脉相连的爹此刻正虚情假意地安抚着夫人,开口闭口都是司乔,根本没他什么事。
音盏眼里划过一抹讽意。
那就拭一拭吧,看看在王京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大儿子。
“夫人,今日圣上设宴为翟将军洗尘,有什么事下来再说吧。”王京轻声细语地对王夫人说道,还抬手为她整理弄乱的发丝,“别扫了大家的兴,好吗?”
兴许是哭过以后情绪下去一些,王夫人精神有些恍惚,有气无力地靠着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王京征求似的看向皇上,后者摆了摆手,大概也不想再继续了。
他微微欠身,扶着王夫人朝席位走去。
音盏也朝花燮走去,神色淡淡的,步子轻缓,没有回头看一眼。
“夫人,慢点。”
“没事,我扶着你。”
“慢点……坐吧。”
右相王京是朝中公认的好男人,虽然曾经娶过一任妻子,但与翟筱梨结合后,没有纳过一房小妾,二十年如一日对她关怀备至,唯命是从,以前众人觉得他是为了攀附翟家,心中难免瞧不起,今日才觉得,这人能当着文武百官做到这个份上,哪怕装的也不失是个人物。
王京小心扶着王夫人坐下,确认她坐稳后才松开手,见衣服上起了褶皱,便伸手拂好,准备坐下,然而——
就在他放下袖子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王夫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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