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郁离便觉得之前孟极在怀贞坊宅子与他们今日在平康坊陆五郎酒坊外遇见太华,也许都不是巧合,她是故意让他们看见。
可是为什么呢?
郁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梨花白入口清清淡淡,比桃花酿少了一丝香甜味儿,倒是出奇地适合她的口味。
“无论她是不是也来了这里,我们都得想法子尽快出去。”郁离蹙眉,“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我觉得八成是要等你死的时候。”孟极示意郁离倒酒,而后一饮而尽,“不过如果王灼也在,那青竹约莫也回来了,等咱们回了琅琊就去看看,也许还能和青竹说两句话。”
在七月居的时候青竹说话还不算利索,它整日就喜欢蹲在后窗巴拉巴拉地给它讲坊间趣事,想着将来它幻化成人之后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孟极说着抬眼去看郁离,却没看见郁离的脸,它眨了眨眼,目光朝下移了一点,就看见她半闭着眼趴在屋顶上,脸上两团红晕,竟然是醉过去了。
“不至于吧......”
孟极无语地仰天长叹,叹完之后发狠的将两壶酒都喝了个精光,之后刚要想法子把郁离驮起来送回屋中,却见她嘀咕一声朝旁边一歪,整个人朝着下面就滚。
孟极暗骂了一声,猛地起身飞扑过去,险险在她落地之前将人驮在了背上,“料到你不能喝,谁想得到竟然是两杯倒,你可真行。”
郁离第二天睁眼已经是午时,她坐在床榻上反应了很久,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晚怎么了?她好像只记得自己喝了两杯酒,然后呢?
郁离很想问问孟极怎么回事,但王娘子推门而入,她便只能闭了嘴。
“六娘怎么回事?你这身子才刚刚有所好转,怎的又自己偷偷喝酒?还喝了两壶!”王娘子嘴上说得生气,但脸上都是心疼。
“阿娘莫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郁离顿了顿,在王娘子要再开口前又道:“再说了,其实也不怪那酒,我瞧见人家女郎喝上两三壶都没事,偏我两杯倒的量,这才不小心打翻了酒壶,实则也没真的喝完。”
这般一说,王娘子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些,但还是说了两句,“知道自己酒量不行,那就别喝了,你若真是想尝一尝味道,便选一些有那味道的茶饮便是。”
郁离心道茶和酒如何相比,脸上则乖巧地笑道:“知道的阿娘,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
王娘子又叮嘱了几句,而后便让女婢拿了些吃食进来,待她吃饱喝足之后才又叮嘱着她多休息便离开了。
等王娘子一走,郁离眯起眼睛盯着准备翻窗开溜的孟极,“我喝了两壶?”
孟极的爪子一紧,转身猛烈摇头,“都是我自己喝的,但我也不能说呀,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郁离抿唇,昨儿第二杯下肚,连味道都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不省人事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酒量能差到这程度。
揉了揉眉心,郁离想了想道:“昨晚说的那件事你怎么看?”
孟极愣了一下,而后想起来她所说是太华真人一事,沉了沉心神说道:“若她就是王灼,那我们可得小心些。”
太华真人那时尚没那么多手段,但等她成为王灼的时候心计可算深沉,不得不防。
“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要不诱她动手?这样说不定能早点回去。”
郁离觉得她肯定也想早些回去,尽管出了这个阵法之后,王灼的下场便只有一个死。
孟极摇头,“她可能并不想立刻出去。”
郁离想问为什么,又觉得自己醉酒都醉傻了,都想到了王灼只有一死,那她自己难道不会想到吗?
如此,倒还不如在阵法中苟活下去。
“可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待这么些许时间有什么用。”郁离嘀咕,心想该不会这位又憋什么损招吧,可这是阵法之内,她能玩儿出什么花来?
“能拖一时是一时。”孟极舔了舔爪子,“咱们不妨先试试,尽快离开这里才是正道。”
它都已经习惯了两脚站立,这会儿又突然之间让它一天到晚地趴着,确实有些不适应。
郁离点头,想了想道:“如今在长安也没什么事,不如便先回去琅琊,左右阿月也要回去,我倒是想瞧瞧那两人会不会跟着我们回琅琊。”
孟极觉得可以,便问郁离打算如何做。
郁离嘿嘿一笑,说以王娘子疼爱女儿的程度,她约莫连理由都不用找,只说想回去便是。
事实证明郁离是真的了解王娘子,当天郁离说想回去琅琊,她连自家夫君都不顾了,当即给还在公廨忙的王家阿郎捎了个口信,说明日一早她们就回去了,他要是回不来,那这就是道别了。
王家阿郎也不知道这一夜是如何过的,反正第二日一早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了朝食的饭桌上,和妻女一起吃了饭之后才依依不舍地重新回了公廨。
从出门到出城,孟极一直蹲在车窗边上朝四下看,太华和元姬没有跟来,玉卮也没瞧见踪影,这三个烦人精竟然颇沉得住气。
嗯......也可能因为郁离这回家的想法来得突然,那三位都还没反应过来吧。
一路走官道往太原府去,郁离和王娘子说说笑笑,倒是想起了一些当年从长安往琅琊回的旧事。
那时她病得比较严重,路上昏昏沉沉,醒的时候便和王娘子说说话,偶尔也看看外面不怎么熟悉的景色。
更重要的是,郁离想起来她曾在一处驿站外见到了一个人,那人浑身裹在幕篱中,和她们同时路过驿站,而后在村店之中安置。
只是她们所在的是里正家,而那女郎则是去了村中一个寡妇家中居住。
郁离记得第二日她再次昏昏沉沉,出了里正家的门便直接睡了过去,而后一路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女郎。
现在仔细想想,她在回琅琊的路上已经有所好转,可自打见过那女郎之后才又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