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这个东西,李牧曾经早就想拿出来,但在知道李世民的野心执念之后,他选择了忘却这个技能,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想过称王称霸、建立什么功业,火药按照历史的发展该是数百年后逐渐萌芽,此时拿出来,还是成品的、威力巨大的火药,对这个世界非常不公平。
火药会滋长李世民越来越大的野心,他现在的野心,还仅限于平定四夷。但他拥有了火药之后,平定了四夷,他也不会停止。
表面上,对大唐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但这真的是一件好事么?即便有火药,大战一起,粮草辎重耗费国力。老百姓的生活短时间内复苏不了,再者,敌人没有火药,难道还没有弓弩么?人照样是会死,李牧正在努力做的事情,是想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点儿,能不打仗的时候,尽量不要打仗。实在不可解的时候,打小的架,速战速决,尽量不要把整个国家拖进来。
所以,这火药,他不想献。回来之后,他也一句都没有提过。但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李世民终于还是想起来了,他躲不过去,硬着头皮也得去解释了。
……
“这个东西叫做火药,配方在这儿。”李牧把配方写好,交给李世民,没有半点儿不情愿的表情。李世民看着配方愣愣的,他本以为,经过了上次的事情,李牧对其离心,不会愿意把配方交出来,为此他还准备了一整套的说辞,想着怎么循循善诱,好让李牧就范。
如此容易,是李世民没有想到的,这让他不禁有点质疑火药的真假来。
“陛下不必怀疑,这确实是臣当日制造那种黑色粉末所用的配方。臣把这个东西,称之为火药。”
“火药、”李世民念叨着这个名字,道:“确实是恰如其分,这个东西的威力,真有传闻中那样大?能炸开山,能炸开城门?”
“确实如此,但又不一定。”
“不一定?”李世民心道,果然有点差头,怪不得这小子如此轻易地交了出来,按下心中不悦,问道:“怎么个不一定法?”
“臣研究出这个火药,也是纯属意外。”李牧凑近李世民,小声道:“陛下当我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怎么?”
“臣在炼丹的时候,意外得到的。”
“丹?”李世民紧皱眉头,不悦道:“朕不信这等寻仙问道的事情,你愿意讲,便好好的说,不愿意讲,朕也没有逼你,用得着说这等不着边的谎话么?”
“臣可不是撒谎啊。”李牧激动辩解道;“这些材料,每一样都是炼丹之用,陛下若不信,可把袁道长找来,让他看看是也不是。”
李世民见李牧敢对峙,心中的怀疑去了三分,问道:“你为何要炼丹,难不成你小小年纪,便想着吃丹长生的事情了?”
“臣自然不是为了长寿炼丹了。”李牧露出尴尬的神色,干笑了两声,凑到李世民的耳边,小声道:“臣有四个娘子。”
李世民一下没反应过来:“四个怎么了?朕后宫佳丽三千,也没像你——”忽然,李世民反应过来了,瞪了李牧一眼,道:“年纪轻轻,就吃这等虎狼药!”
“臣知错。”
“朕没让你认错、”李世民瞅了眼左右,也小声道:“朕是想问你,有成品没?效果如何?”
“效果就是这玩意儿了。”李牧摊摊手,道:“丹药没练出来,把火药练出来了。这个东西的功用,陛下也清楚,当时就听轰隆一声爆炸声响,炼丹炉就碎了,臣当时就琢磨呀,我是按照孙神医留下的方法炼的呀,怎么能不成功呢?我就又试了几次——”
“如何?”
“炸了三次,一次没炸。”李牧颇有些得意道:“陛下知道臣的聪明,炸也不能让它白炸啊。臣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就把这个配方琢磨出来了。”
“朕不是问你这些、”李世民急道:“朕是问你,为何爆炸的效果不一定,怎么个不一定法。”
“它的不一定处有三。”李牧把来的路上编的借口说了出来,道:“火药极易燃,稍不小心,还没等炸别人,自己拿到手里都炸开了。”
“这倒不是大事儿,小心些也就是了。”李世民追问道:“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还有就是,这东西极易受潮,而且造价并不低。”这话李牧倒没有扯谎,在唐朝的时候,服用丹药是只有贵族才能够消费得起的奢侈勾当,每一项材料,价格都非常昂贵。
李世民仔细看了眼李牧开出来的单子,确实都不便宜,但他同时又有疑惑,问道:“既然这东西这么昂贵,你在骆驼谷的时候,身上也没钱财,是怎么买了这么多材料的?”
“这确实是巧合、”李牧笑着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西域、波斯那边,这些材料有不少。很多往来的商贾,都会在骆驼谷休息,他们身上带着这些东西,当时也是碰巧了,臣发现了这些东西,才定下了冒险一试的计策,没想到能侥幸成功。”
“朕也可以派出商队,专门去贩卖这些材料。只是这受潮不太好办,你说容易受潮,容易到什么程度?”
“基本上只能是现配先用。”
“这倒是个麻烦,长安城没有这些材料,从远点儿的地方运过来,路途上又担心受潮,得像一个解决的法子。”
“暂时臣是没想到什么法子。”李牧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还有个问题是,这个东西,如今臣只想到了两种应用的场景,要么,就是配好了,先放到想要炸开的地方,然后远远地点燃。要么,就是冒着生命危险,近距离地投掷,攻掠高昌的时候,臣就已经面临这个问题了,臣的一个部下,名字叫做乌斯满。他是第一个攻入高昌城的,但他却因为爆炸伤了腿,以后只能是个废人了。”
说到这儿,李牧还感慨了几声,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撇着李世民的。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炸药,易燃,易爆,还很昂贵,即便这些都不是问题了,使用的时候,使用的人员还可能出问题,简而言之,这东西用不得。
但作为李世民,他看到了一条通往自己理想更近的路,怎么可能选择放弃。他没有再问什么,勉励了李牧几句,便让他回去了。李牧也知道,李世民不会放弃,但至少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而且即便李世民想要自己鼓捣,现在也不是时候,内务府着实是没有钱,一时半会他也搞不起来。
再退一步说,李世民真的去做了,他也造不出如李牧使用威力一样大的火药。因为李牧给他的配方,与他使用的配方,有小小的一点出入,比例上的出入。李牧原本的火药配方,配出来的是杀人的武器。而他给李世民的配方,配出来的火药威力最多也就只相当于二踢脚,虽然声音也很大,威力也有一点,但是想要用来两军对峙,绝对是不够看的。
李牧也不担心李世民能发现猫腻,就算是发现了,他也可以说是因为原材料长途运输出现问题了,还有很多借口都可以找。
从皇宫离开,李牧来到了平康坊。
回到长安之后,金晨便跟李牧说,她想回丽春院和姐妹们叙叙旧。她跟银月在丽春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俩很不错,虽说银月现在已经死了,但是这份情谊却是不假,李牧便也没有拦着,让她去叙旧了。
但是叙旧了几次,金晨越发的早出晚归了。这就让李牧心里有些不舒服了,难道是外头有人儿了?
虽说,他随口问一声,就能得知真相。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调查一下金晨的行踪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这事儿怎么说出口?实在是有损侯爷的威严,最后李牧还是没说。决心自己出来看一看,若真有那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他就把这人抓出来剥皮抽筋,但他估计也没有人敢,所以其实只是想过来看看金晨每天都忙些什么,为何这几日会回去那么晚。
虽说这丽春院在他决定去洛阳的时候,已经转手了。但人还是原来的那批人,李牧出入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阻拦,但其实这会儿,还没到营业的时间,是不接待客人的。
走进院儿里,李牧便听到在排演的声音,还是那一出《窦娥冤》,只是舞台上的人,与最开始那个版本已经没有一样的了,原本金晨演的窦娥,也换了另一个人,李牧站在台下瞅了一会儿,觉得舞台上的那个人,举手投足都很熟悉,便问旁边的人:“这个新‘窦娥’是什么来路,演的不错。”
“确实是演得好。”伙计说道:“几日前来的,上手就说要演窦娥。当时咱们听着,都只觉得这姑娘长得挺漂亮,说话口气不小,窦娥是谁都能演的么?肯定是不成的。但试了两场戏,您猜怎么着,人家还就真的行,不但行,还很厉害呢。跟原来的金老板比,也是不遑多让。”
这伙计也是出身教坊司的,说话有点儿墨水儿。正因为有点儿墨水儿,才更喜欢看戏。窦娥冤他看过数十遍了,每次再看到,还是觉得妙,若非跟着客人,他总要站在舞台下面,跟着哼哼几句台词。
李牧听到‘几日前来的’,心中便有了计较了。金晨这几日早出晚归,干了什么,他也知道了。台上的那个人,必然是金晨易容无疑了。
李牧试着猜道:“若没有猜错,台上的这位,应当是姓佟?”
伙计惊道:“侯爷怎么知道?正是姓佟。如今是咱丽春院的台柱,佟丽娅佟老板。明日便要开演了,大伙儿可都等着跟她混口饭吃呢。”
李牧无奈苦笑一声,那日在拜火教的地牢里头,金晨得知自己的父亲姓佟,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回了父姓。李牧摆了下手,指了指地面,伙计会意,搬来了一把椅子,让李牧占据台下最好的位置欣赏排练。
金晨转过身来,已经发现了李牧,李牧用眼神示意金晨继续,金晨便也安下心来,继续排练着。等到这一场戏结束,所有演员下台休息,金晨才走过来。
“见过侯爷,承蒙侯爷抬爱,小女子不胜欢喜。”金晨俏皮地眨了一下眼,李牧便猜到了她的用意,这是不想拆穿身份。李牧也乐得陪她玩儿,做出一副色狼的模样,伸手把金晨扶起来,顺着胳膊,摸了一把她的小手,调戏道:“好俊俏的姑娘,可有夫家么?”
“还没有呢。”金晨话中有话,道:“心上门槛高贵,小女子高攀不起。”
“呦、”李牧忍不住笑道:“没听说还有比本侯更高的门槛的,我也不问是哪家了,跟本侯走可好?”
一下子,金晨便不知道往下怎么接了。扭动了一下,把手抽了出来,白了李牧一眼,嗔怪地哼了一声。李牧笑了两声,道:“你呀,有这个心思就跟我说么,何必一直演窦娥冤呢,再让人给瞧出来。你要是真喜欢演,我再写一出戏给你就是了。”
“再写一出戏?”金晨语气惊讶,她对此都没抱有幻想过,在她看来,一出窦娥冤,都已经是震惊四座,精品中的精品了。再写一个,还有比这更好的戏么?
“这回咱们写个爱情故事吧。”李牧声音高了点,喊道:“伙计,来,去拿笔墨来。”
“这就来,侯爷稍待!”听闻李牧又要写戏了,伙计的干劲儿都十足。有窦娥冤的珠玉在前,这个新戏就算再差,也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窦娥冤虽然已成经典,每一次重演都有人买票。但这是在没有新戏可看的情况下,若是有新戏了,谁还看台词都能背下来的旧戏呢?佟老板不愧是佟老板,魅力就是大,短短几句交谈,竟然能得到侯爷的青睐。这一部新戏出来,还不得火得一塌糊涂?
伙计颠颠跑着拿过纸笔,李牧提起笔来,稍作犹豫,落笔在宣纸上写了三个大字。
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