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撕心裂肺的吼声响起。
军中追求威力,这起子强弓劲弩那是说放就放的;
然獞贯亲军拉开重弓,那厮刺客早已落地;
只这厮怪的紧,也不撒腿就跑,反转身面朝禁军。
箭如雨下,就见这刺客忽的脚下用力,身形陡然一阵模糊;
紧接着,神奇事情发生了,没见这厮有甚动作,然他身形已然退至三丈开外地头。
见这厮面对己方倒着走路,亲军队长登时气的头皮发麻。
这厮简直无法无天,竟这般将他等当傻子欺负,想都没想,这队长猛地夺过身旁将士强攻,拉开便射。
然那刺客端是滑不溜手,急速后退同时,直左右移动,硬生生在大帐林立的营地中走出了之字形的逃跑线路。
亲军猛追不停,然那刺客端是体力过人,就这么一路退着退着,硬生从周遭听见动静围过来的士卒中溜出了禁军营地,一头扎进营地西面的深山老林中。
就在禁军忙着搜山追捕刺客的时候,魑魇驻地内,小胖子刁德义苦哈着个脸,由着王二解他肉肉肚皮上缠着的绷带,又惊魂未定的瞥了眼身旁架子上那套血色步人甲。
“俺土哥这身行头真真邪门。”
“怎滴了?”王二敷衍了句。
“重就不谈了,差点没把俺压垮,只这头盔里血腥子气忒重,光是罩着这头盔,那去不掉的甜腥气就只往脑门子里钻;
而且啊!”
言到这里,刁德义偷瞧了眼这甲胄,心虚的凑到王二近前,附耳低声道:
“而且啊,俺带着这头盔,总觉着后脑勺凉飕飕的,耳边还总依稀听见惨叫哭嚎,差点没把俺狗胆吓破。”
这厮心理作用作祟,神神叨叨。
可这年头,任谁都不敢不信。
一旁帮他解缠肚绷带的王二年数大了,更信着牛鬼蛇神三分,兀自抿了抿嘴,缩着脖儿挪动臀儿,悄无声息远离了两步。
“你小子可别唬我,我老头子杀得人不少,可不怕这玩意儿。”
王二心里慌得要死,嘴却够硬;
听出他嗓音里的微颤,刁德义也没笑话意思,只撇了撇嘴嘟囔道:
“你杀人不少,总没将军攮死的多吧。
俺总觉着,不仅这甲,将军那云纹猛虎吞口大枪也邪乎的紧,那虎纹上的虎眼红彤彤的,总觉着盯着周遭呢!”
“你也这般觉着?!”
王二一声惊呼,随即贼兮兮的点了点头。
“我有时也觉着被盯着,后背汗毛管子直竖。”
两人越说越玄乎,越说越觉着背后发凉,然就在此时,赤着上身,手提黑色包裹的王土快步闯入,只把这两憨货吓了一哆嗦。
“将军,回来了?!”
“嗯!”王土旺默默点头,面上瞧不出喜乐,寻着一旁架子床便往上头一趴。
“王二,且来,瞅瞅某屁股瓣!
狗攮的,逃跑的时候一个不察,被竹子扎了!”
说着,王土旺大咧解了裤袋,露出扎着竹棍子的屁蛋。
王二凑近一瞧,只惊掉了大牙。
“将军,以您这甚横练筋膜,这玩意儿岂能伤你分毫?”
“快莫提这等晦气事了,一时得意忘形,速度太快,直直攮了上去!
再言这玩意儿可是竹子,真当和你开玩笑呢!
速速给某拔了,真真晦气到家了!”
言罢,王土旺只将手上裹着獞贯脑袋的黑布重重掼在地上,张嘴怒骂:
“下次再不卸甲了,对着刀剑,某这身牛皮也无甚多大鸟用。
也就柏曌子那狐媚子被某使唤去了山东,否则老子在不干这等刺杀挫事!”
正骂骂咧咧,王二已然寻了铁钳,夹住了那嵌在皮肉内的竹刺。
“将军,您这腚儿莫绷着!”
“好!”
王土旺稍一放松,就听噗嗤一声轻响,竹签已被眼疾手快的王二拔出。
觉着没甚异物留在屁蛋里,王土旺登时一阵轻松,由着王二上了金疮药,这才提着裤子起身,自古感慨道:
“某算是明白了,这下九流的事儿啊,就得下九流的人干,咱们厮杀坯子,合该搁战场上讨饭吃。”
见他感慨,一旁卸了缠带的刁德义贱兮兮的凑到近前,连忙接上话茬拍马屁;
“将军所言极是,就像俺,跟着咱魑魇混了这恁久,明明杀猪杀马从不带手软的,可偏偏杀人怎滴都不利索。
依俺瞧,俺合该一辈子做饭给弟兄们吃!
王二贼头贼脑,合该一辈子做斥候。”
“去逑!”王土旺摆手将这厮撵开,侧头瞥了眼王二;
“王二身上有年景了,南边这头了结,回头跟某去山东,讨它十房八房小妾慢慢攮。”
一旁,王二心头感动,可脑袋却摇的和那拨浪鼓一般。
“免了免了,将军,我都是有孙儿的老狗了,纵是夹带里有黄的白的,也不敢糟践小娘们啊!
我若实在杀不动了,就跟着刁德义这混小子打下手,埋锅造饭,将军切莫撵我走!”
见他这般抗拒,王土旺也不劝,只伸手拍了拍他肩头,轻轻点头。
“某晓你心里藏着气,一辈子都等着燕云十六州归来,且养好心气儿,大口吃喝,老子总要叫你一州一州走过去瞧一遭!”
“嘿~”
王二咧嘴一笑,直露出一嘴灿烂大黄牙。
接下来,王土旺有由着刁德义与王二给自个披了甲;
这甲胄上身,人顿时不同了,妥帖感油然而生,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刁德义,将那阉狗的脑袋石灰腌起来,某有大用!
对了,唤秦将军速来见某,另着弟兄们做好准备,咱们准备接管禁军!”
言罢,王土旺一伸手,抓起一旁枪架上的大枪,跳开营帐帐帘,大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