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土哥终是舍不得自家贱妻云封隽作那压寨夫人,一声冷哼。
“来人,唤王二来与这野驴乌鸦正骨!”
盏茶功夫,睡眼惺忪的王二赶到,得了令与这女人接骨。
这刘窫窳倒也硬气,硬是一声不吭,只咬着血淋淋的下唇兀自冷汗直流。
待骨头接好,王土旺命人削了夹板固定,又亲自揪着她后衣领,寻了处山寨内为数不多的干净屋子予她休息。
屋内,王土旺轻轻将此女放在床上,略不耐的吩咐了句。
“若腹中饥渴,扯嗓子唤人送吃食!床下有便盆,自用就是!
只一点,如若让某逮到你溜号,某纵是落草为寇亦要取你小命!”
面对这活阎王,刘窫窳哪敢反驳,兀自低着脑袋,缩着肩膀,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
“将军放...放心,奴家...绝不敢出这门儿...一步。”
“如此甚好!”
撂下一句话,王土旺转身就走。
接下来这二日,此女倒真如她所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端是乖巧的紧,丝毫不见初见时那上来就拿金匕首攮人的奶凶。
王土旺倒也不是那烦忧难自拔之人,只当时恼了小半天,后头就开始琢磨着如何用此女换好处。
只他对那甚皇帝甚耶律一无所知,故而算不出此女重要性几何,可换甚好处。
思来想去不得而知,王土旺索性入了房,寻着刘窫窳亲自问。
床前,王土旺兀自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瞧着床上裹着被褥的刘窫窳。
“咳...这二日可还习惯?”
她自是不习惯的,吃食皆是马肉,要么便是山上野菜,生硬粗劣,怎合的了她这娇生惯养之口;
然她怕煞了凶厉虎贲,不敢叫苦,只低着头如那蚊儿般应诺。
瞧她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的胆怯模样,王土旺兀自撇嘴,只当她习惯了。
“说到底,你不过受了无妄兵灾,某出奇兵,夜袭涿州,而你又偏偏倒了那霉,被某撞上!”
为了哄骗这女人,土哥直接上了手段,只把那先抑后扬的手段拿出来,先说些好话缓和下气氛。
然而他却不知,这起子稍软的话一出口,直叫这胆战心惊数日的女人心肝肝为之一抽。
若他前世多些书,便知前世有个地儿叫‘斯德哥尔摩’。
王土旺哪知晓那些个玩意儿,也不理会这女人微微仰起偷瞧自己的视线,自顾说着。
“说来也有缘,前些日子,某倒是与你见过一回。
那日某在那涿州城里摆摊卖蜜枣,正遇着你小轿儿路过,许是你想尝些新鲜玩意儿,就唤了那护卫舍了某半两碎银子,买了某的枣子。
也巧,某正好搁那涿州城探查,还把那枣儿打你家后门送了进去,好叫某记着你这刘府。”
说着,土哥自顾伸手入怀,摸出那半两碎银子,指着上头牙印自嘲一笑。
“瞧着没,某当时扮的可像了,连你那身怀绝世武功的护卫都糊弄了过去。”
床上,刘窫窳倚着厚厚枕头,悄无声息仰头瞧了瞧王土旺那刚毅的侧脸,心尖尖儿悸动个不停,只觉这人若是不瞪起那骇人虎眸,一举一动竟戳人心窝子的紧。
可下一刻,王土旺虎眸扫过,吓得她登时低下脑袋,一张满是异域风情的小脸儿煞白。
瞧她还是这般害怕,王土旺只无奈压下心头不耐。
“咳...此前你我机遇说来也有趣,好似某合该是你命中之劫似的。
这样罢,某虽是个假卖枣的,然那枣倒也剩了些!
诺,给!”
说着,王土旺变魔术似伸出手掌,搁她面前摊开。
下一刻,几个又大又红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枣儿落她眼前。
瞧见这香甜枣子,本就喜甜的刘窫窳不争气的抿了抿嘴,似那怯懦猫儿般小心翼翼瞧了王土旺一眼,这才颤颤巍巍伸出小手,捡了一个握在手心。
瞧她不吃,王土旺连抬了抬手。
“吃啊!”
这女人也不动,只小心握着,瞅她这般墨迹,本就心焦的土哥下意识皱了皱眉。
谁知这娘们似是生了通心眼一般,不抬头便知王土旺皱眉,登时吓得一哆嗦,连连缩着脑袋往后仰去。
“吃,奴家这就吃!”
慌张说着,刘窫窳立刻拿起鲜红欲滴的大枣儿,张开莹莹檀口,轻轻咬下。
瞧着她吃了,王土旺那大刀眉这才放下,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笑容。
“对咯,红枣补气血,最适合你这断了腿的人吃!”
一旁床上,刘窫窳红枣抵在唇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如蚊呐般说道。
“我...我那日...便是听你言了...枣补血...才...才唤人买枣的。”
她这话说的极低,怕是除了她自个谁也听不见,王土旺哪耐得住这个,连歪着头质问。
“你说甚?”
“我...妾身那时便是听将军言了枣补血,才唤羽青买的!”
女人吓得扯起了嗓子,然声音依旧也就那样,堪堪让王土旺听见。
见这娘们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怂样,王土旺实在没了法子,只捂着脑门长叹一气。
“罢了,汝命中合该有某一劫!
不说这些,来,与某说说,汝那皇帝爷爷是怎回事,汝那叔母萧太后又是怎一回事?”
闻言,纵是觉着眼前活阎王问的莫名其妙,刘窫窳亦不敢发问,只低头蚊呐。
“皇祖父便是皇祖父,是孝安敬正皇帝耶律述律,庙号穆宗,是太祖皇帝五世玄孙,是当今圣上叔祖。”
“叔祖?”
“是!”刘窫窳小幅度点了点头,似是抓住王土旺问题的终点,偷偷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
“当今皇帝是先皇孝成康靖皇帝与萧太后的嫡子,孝成康靖皇帝是奴家皇祖父的侄子。”
一旁,王土旺摆着手指盘算,随即眉头一皱,低声嘀咕起来。
“照这般说,你也无甚后台。”
他的观念里,新人从来胜旧人,皇帝亦如此,事关权利,极端现实,可现实是,此女极受萧太后宠爱,甚至将她嫁给辽国名将耶律斜轸的独子以示恩宠。
而这里的恩宠,既是给他耶律斜轸的,也是给她耶律荜光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