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来雪往,转眼大半月已过,日子来到了腊月二十,大寒。
寅时末,天空飘着雪花,天空黑蒙蒙的,整个中京城一片死寂。
王家巷上,王土旺裹着绵裘,双手拢在袖子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不爽。
放作过去,这会儿他正和周公的女儿谈情说爱呢,可自打成了王庐亲军,每日早晨四点钟起床,赶到理国公府参加五点钟也就是卯时的点卯;
随后一大帮子人还要在雪里操练半天武艺,直到午时才作罢。
若是真能练出点什么也就罢了,关键甚劳什子的狗玩意儿也练不出来,要么站着别动,要么哼哼哈嘿,除了练了一脚底板的老茧,就剩下一副大嗓门了。
用林老护院的话说,亲军本就要练这些,大嗓门为了短距离传讯,站的直则单纯为了好看,为了将军的威严。
这番一来二去,彻底灭了王土旺的心思,每日只是混日子打卡,自顾自的练自己的《莽牛劲》、《结庐十二式》以及《混元一气》。
说起这混元一气,倒是给了王土旺不小的惊喜。
莽牛劲和结庐十二式越练胃口越大,而混元一气只是练完后的那一顿胃口变大了,之后还会恢复如常。
光这一点,就让土哥格外开心,故而练得格外带劲。
这番一来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把混元一气练到了多少层,只觉自身筋骨脉络内脏皮膜无一不坚韧无比;
尤其是皮膜,宛若经年的老水牛牛皮般坚韧无比,稍微钝点的菜刀怕是都割不破。
如此一来,再加上大乾军中步卒定制的步人甲,王土旺倒是有信心在箭如雨下的战场打个滚。
又混了一上午,待老护院下令解散,王土旺这才带着铁牛和瘦猴,径直向前院的营房走去。
中午这一顿理国公府提供,王土旺与铁牛这般大肚汉,自不会错过。
待领了一大碗浓稠的小米糊糊,一大盆糙面饼子,三人这才寻了张桌子,自顾自的边吃边吹牛。
就在三人吹牛吹得痛快的时候,桌子旁,一伙吆五喝六的亲军路过桌子,为首的年轻男子说笑间,猛地打了个喷嚏;
唾沫四溅,不偏不倚,刚好喷向桌上饭食。
一时间,正吹着牛的王土旺愣住了,歪着脑袋斜斜的望了眼一旁站着的年轻男子。
“石固,这是甚意思?”
而这年轻男子好似没听到一般,只自顾自的擦着鼻涕,与旁人说笑。
“嗨呀,最近这天气,真冷的厉害,害的我差点着了凉?”
跟在他身后的一阵哄笑,毫不掩饰的拿眼居高临下的望着王土旺三人,眼里满是挑衅。
他们本就是老兵痞了,拿捏个把新人还不轻而易举手拿把攥。
见状,王土旺也没生气,只自顾自的重复道:
“石固,这是甚意思?”
闻言,名为石固的年轻男子这才佯装惊讶的转过身,正对桌上饭食,阴阳怪气开口了。
“哎呀呀,不好意思,王兄弟,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着了凉!
可这食物呀,可不能糟蹋了,要不,王兄弟...吃了?”
说罢,石固眉梢一挑,眼里满是戏谑。
他早就看王土旺这鳖孙不爽了,待了这么多天,摸清了王土旺的老底后,他就仗着人多势众准备欺了上来。
他都盘算好了,只要王土旺一动手,自己这边就一拥而上,不仅把他打了,还让他顶个先动手殴打同僚的罪名。
他盘算打的很好,王土旺自然...上当了。
论空手打架,不是土哥吹得,就算这五十亲军加一块儿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更别提这十来号瘪三了。
再说了,他本是泼皮,没欺负到别人头上,别人都得阿弥陀佛烧高香了,哪容得了别人在他地头撒野。
二话不说,王土旺瞬间出手,只一个眨眼的功法,他就薅住了石固脑袋。
“咚!”
一声炸响,王土旺身前木桌轰然粉碎,再看那石固,此刻已经面朝下躺在土哥脚边,殷红鲜血顺着石质地面缓缓渗开,一双腿不自然的抽搐着。
这时,王土旺平淡的嗓音才刚刚响起。
“铁牛,把住门,哥哥今日教他们什么叫珍惜粮食,从我做起!”
“得嘞!”
早就怒不可遏的铁牛一声怒喝,立起高大身子,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大门前站定,一双牛眼怒视堂内众人。
待铁牛把住门,原先跟在石固身后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惊骇的指着王土旺怒吼道:
“杀才,你敢私杀同僚!”
“什么私杀同僚,某只看见这石固意图行刺王庐将军,已被某阵斩!
尔等替说话,也是贼子!”
不由分说,王土旺猛地起身,沙包大的拳头瞬间冲破空气,重重攮在此人脑袋上。
刹时间,西瓜爆裂,脑浆子混着碎骨炸的漫天都是,直往周围亲兵碗中而去。
而他身后之人,呆若木鸡,脸上头发衣服上溅的到处都是脑浆点子。
暴虎冯河,凶威已现!
跟着闹事之人哪里不知此人实乃暴烈至极之辈,个个吓得如鹌鹑般连连后退。
哪知这王土旺压根不给这些人告饶的机会,他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得了一身勇力,越发无法无天,只迈着大步快速欺身上前。
“住手!”
就在此时,后门一声大吼,原来是那林老护院手里端着饭盘,睚眦欲裂的大吼道。
只是王土旺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无停下的道理,眼下怒而杀人,必将这些人归为刺客。
只见他不停反加速,追着上前,拳风挥舞,不留余力。
他的力量早已到了非人的地步,别说这般厮杀汉来了,就是练过三五十年的外功高手,也不见得能在他手里讨了好。
拳之所至,皆是骨茬外露,血肉横飞,真真是点起心头火,杀人不留情。
逮住一个攮死一个,直到冲到林老护院身前,将最后一人生生锤成两截,王土旺这才瞪着一双猩红虎目,怒视前方林老管家。
“某所杀十一人,皆往日呼啸军营之辈,今日他等谋划刺杀王庐将军,某这才阵斩之,盼林护院,莫要...自误!”
说到这里,王土旺浑身肌肉紧绷,恶狠狠的盯着林护院,俨然一副你敢说错一句话,我自一拳攮死你的架势。
被王土旺盯上,这林老护院纵是经年老卒,亦感觉浑身冰冷,胆颤的厉害,仿佛当初军中遇到那些个百人斩一般。
不不不!百人斩亦无这等戾气杀气,怕不是百战老兵才能如眼前之人一般让他胆寒。
毕竟这家伙刚刚就在自己眼前,生生将一壮汉锤成了两截啊!
畏惧压倒愤怒,林老护院惊惧的后退一步,避开王土旺凶厉视线,望向营中其他呆若木鸡的士卒,扯着嗓子磕绊道:
“旺...王土所言无错!
此时乃王庐将军密诏尔等,至于我刚刚为何喝止王土旺,实乃王庐将军想要活口,逼问幕后之人!
此番刺客反贼尽数伏诛,将军要的活口没了,王土旺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
王土旺抱住滴血的拳头,重重低头。
见他这般,林老护院心底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再度看向营中众人。
“此时乃是将军之令,尔等可知晓厉害!”
“知晓知晓,军令如山,吾等自不敢将军情乱传。”
“王土旺兄弟忠心护着将军,实乃吾辈楷模。”
“林护院放心,俺们都是懂规矩的老行伍,哪敢乱嚼舌头。”
“王将军计定孙山,吾等佩服得紧。”
人死灯灭,王土旺下手不留活口已经把这等兵卒吓到了,没看那帮场子子的都被锤成了两截,对上这等凶人,谁还敢上前多言一句。
得了众人保证,林老护院这才压着心悸,对着王土旺冷哼一声。
“这番没了活口,你稍后自向将军请罪去罢!”
说完,林老护院脚下生风,逃命似的打后门离了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