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王土旺坐在石锁上,翻来覆去的打量着手上薄薄的小册子。
一年前,他刚穿越的时候,曾大致了解过这个世界。
这里和他前世历史上的宋朝极度类似,北有大辽,南有大理,西边挨着西夏和吐蕃诸部;
唯一不同的是,开国皇帝脑子一拍,把国号唤作了‘乾’。
更玄乎的是,这个世界有内外功法;
单单是大乾境内,就有一城二山三帮八魁首三十六宗师,更别提什么乱七八糟的喇嘛。国师。
总之,王土旺一开始也抱着练就一身武艺,快意江湖的打算。
可当他发现缸里的面只够揉一个面坨坨的时候,他就理智的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计划。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况且光是一个大乾,就比他想象中难混得多。
出入城市,不仅需要证明身份的‘鱼袋’,路引更是必须的,而且还要交入城费。
为了减少人口流动,大乾朝堂上的聪明人想尽了法子,王土旺一个脑瓜,自然比不过那么多国之栋梁。
闯荡江湖不成,王土旺又生一计,想着吃软饭。
可那些闺中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去城外寺庙上香,也高低不会看王土旺一眼。
阶级间的鸿沟太大了,大到几乎无法逾越的程度。
除了读书,参加科举考试,方才有千万分之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寒门贵子说来也就四个字,背后藏着多少辛酸泪又有谁知道。
为了供养一个读书人,一家老小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一种就是十几年,父满脸褶子,熬弯了腰,母满手老茧,熬成了老妪,弟年过二十,无钱娶妻,当亲人那淳朴又期待目光聚在身上的时候,这才惊觉,天路难闯,寒门难出贵子。
现代社会都混不好,更别提古代了。
对于那些张口四书五经,闭口诗词三百的穿越者前辈,王土旺是相当佩服的,没了度娘,他连四书五经名字叫啥都搞不清楚。
至于诗词,除了‘鹅鹅鹅’,其他都还给他那严厉的授业恩师了。
突出一个窘迫。
想到这里,王土旺自嘲的笑了笑,摊开名为‘莽牛劲’的小册子,费劲的看了起来。
连猜带蒙,费了老鼻子劲,旺哥这才将这本薄薄的小册子通读了一遍。
简而言之,这是一本连三流功法都算不上的垃圾外功,来历早已无法考究,只知道是中京八十万禁军中广为流传的外功,和‘开门拳’、‘草腿’并称三大烂大街外功。
这门功法没有几重的说法,硬说的话只有一重,照着册子上的画画练,可以练肌肉;
天赋不同,练出的劲力,也就是肌肉力量有大有小。
天赋好的,可以在原本自身的力道上增加三成劲力,天赋差的,一成就顶上天了。
王土旺本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将小册子放在石锁上,照着册子上的姿势,在自家小院中直接开练。
他现在的身体刚好二十,已经过了长力气的阶段,能多一成劲力,自然比没有好,起码打架更得心应手了不是。
就在王土旺哼哧哼哧练功夫的时候,隔壁小院里,苏寡妇正在一口大锅前搅着热气腾腾的豆汁儿。
虽然手上搅动不停,但这会儿,她的心思却一点也不在锅里逐渐粘稠的豆汁儿上。
那她的心思在哪儿呢?
自然在隔壁土哥儿身上。
之前发生的那一幕,直到现在还回荡在她脑海中。
或许站在王土旺一个现代人的角度看,哄一个没读过书的憨憨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放在平均识字率极低的古代,这种口才虽称不上辩士,也足以让旁观者震惊许久了。
为啥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因为文盲不识字,不读书,懂得道理少。
懂得‘理’越少,越会坚定不移的认准了自己所知晓的‘理’,死脑筋往往就是这么来的。
这和越缺少什么,越在意什么是一个道理。
说服这类人,需要一定水平的辩证和切入能力,而这种能力,需要知识和阅历。
而且王土旺上来就是先声夺人,先给那个大黑汉子一个下马威,然后威胁恐吓,最后以孝道之名给点甜头。
先给一棒子后给一枣子,黑脸汉子心中愤怨俱消,剩下的只有对王土旺的感激和尊重。
这种暗合兵法的处世之道,别人看不出来,苏寡妇却是能看出来的。
想到这里,苏寡妇柔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怔怔的看着锅中逐渐粘稠的豆汁,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要不要试试呢?毕竟...他也姓王啊...”
......
时间流逝,转眼便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王土旺过得格外充实,每天早起练‘莽牛劲’,中午上街教手下小弟如何做一个有知识的流氓顺带收学费,下午去苏寡妇家当驴,然后回家接着练功。
大乾京城中京的夜晚还是有比较多的娱乐活动的,夜市往往都开到子时,教坊司、百花楼、怡红院等场所更是夜夜笙歌;
只可惜,咱们土哥兜里没银子,大乾美妙的夜生活与他无瓜,长夜漫漫唯一与他作伴的,就只有那个盘得包浆的大石锁。
可惜,这个大石锁现在也要离土哥远去了。
至于原因,该因为土哥练功成瘾,力道越练越没谱,原本分量刚好的石锁,现在提在手上轻飘飘的压根起不到一点锻炼的作用。
原本力道增加只增加一成的时候,王土旺以为自己没啥天赋;
当力道增加二成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厚积薄发;
当力道增加到三成的时候,他狂喜,认为自己是天纵奇才。
可当他的力道增加到四层的时候,他开始懵圈了,不是说莽牛劲最多增加三成力道的吗?
直到现在,王土旺已经算不出自己力道到底增加了多少,只知道原本只能耍七八个上下的石锁,现在全力一丢,能从王家巷巷头抛到巷尾。
如果只是这样,他必然欣喜若狂,可随着力道增加,他的饭量也开始与日俱增。
以前两个糙面饼子搭一碗清水豆腐汤撑得肚皮滚圆,现在五六个比脸还大糙面饼子下肚,居然连半饱都不到。
越琢磨越不对劲,王土旺开始慌了。
穷文富武,以他现在的经济条件,吃饭吃破产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于是乎,秋意渐浓的一个早上,王土旺遣散聚到他家门口的小弟,踏上了去往南城码头的路。
他要找铁牛好好问问,这功法是不是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