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女子已有意中人了。”
开京城中心,高丽王宫遗址,新落成的幽王府中,一面上蒙着轻纱的知性女子望着王土旺,如是说道。
而这女子身侧,焽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住冲着王土旺眨眼睛。
“意中人?”
上首,王土旺咂了咂嘴,装出不甘模样。
说是动了坏心思,其实这厮好色模样压根就是装给焽沓看的。
庆阁毕竟是江湖一等一的势力,而眼下的情况是自己有所求,有所求意味着自己处于谈判中的劣势;
既如此,一不小心袒露的忌惮就成了最好的打招呼方式;
就像买东西还价一样,上来先把价格压得极低,之后由着店主慢慢抬价,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试问,还有什么杀价方式能比上来就表现出对庆阁女主人的垂涎更合适呢!
“能得师妹垂青,不知可否将那豪杰介绍与某认识认识?”
王土旺还纠缠不休,而那女子却不见丝毫恼怒,只眸含浅笑,望着王土旺,温婉道:
“王爷贵为国胄,小女子倾心那男子不过一黔首草民。”
王土旺听懂了言下之意——不合适。
不过这女子当真有一份独特的韵味,浅浅垂眸低语,音似银铃,蕴着二分朦胧,二分温婉,二分知性,二分随性,而那弯弯垂下的柳叶眉下,则藏着最后一丝无处不在却又难以察觉的疲惫,叫人忍不住心疼。
压下心中惊艳,王土旺索性不再纠缠,清了清嗓子,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般嘛?真是遗憾,罢了,不言此事了。
今日请赵猛女小姐前来,实有要事相托。”
“王爷请言。”
赵猛女依旧那副朦胧的模样,丝毫未被之前轻薄影响。
“你庆阁眼线触手遍布天下,想来也只某这幽州近况,某性子直,不好拐弯抹角,便直言了。
某有意对辽用兵,目前最大阻碍,便是辽东京道的女直八部与渤海人;
某麾下弟兄想了个法子,准备离间女直八部,操持一手阴谋诡计,眼下正缺女直八部情报,猛女师妹,开个价罢!”
话音落下,赵猛女面上薄纱下的嘴角微微抿起。
现在人都这般不藏着掖着了吗?阴谋诡计这种词儿也往外说?
堂上,王土旺直勾勾盯着赵猛女,丝毫不掩饰自个野心。
沉默了好一会儿,赵猛女这才抬起眼帘,轻微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殿下,许是家师未曾与殿下言明,庆阁从不参与国争。”
“哦?汝等非大乾子民?”
听闻这话,赵猛女浅浅一笑,再度摇了摇头。
“吾等为李唐遗民,并非乾人。”
“乾承唐制,不可共论?”
土哥还欲纠缠不休,却听赵猛女浅笑出声,竟微微颔首道:
“依小女子看,乾承的可不是吾大唐,反倒是你们北面的大辽,更肖唐制。”
说到这里,赵猛女微微一顿,竟俏皮的眨了眨眼;
“起码,大辽的开国大圣天皇帝耶律阿保机,可是番属大唐的契丹人,
反倒是大乾太祖太宗...”
言及此处,赵猛女略狭促的望了眼哑口无言的王土旺,止住了话头。
这话说的王土旺腻歪的不行,他虽对大乾没甚归属感,可到底自认汉人,在他朴素又蛮横的世界观里,汉人就该帮着汉人;
虽然这厮剿匪的时候下手忒狠,然归根到底,还不时山匪的存在影响到了百姓的生计了嘛!
再说了,他都把乾元帝这个天下债主毒死了,还欲如何。
仔细想了想,他还是不死心。
“银子买情报可管?”
“不!”赵猛女还是摇头,那淡然模样,仿佛现在身处的不是王府,而是自己家。
“哼!莫逼洒家发飙!”
眼瞅着幽王那黑脸越涨越红,赵猛女忽的掩嘴轻笑出声。
“师兄为何生怒?既是同门师兄妹,岂有收师兄银钱的道理。
只...”
“只甚?”
一听似有有转机,王土旺连忙发问,就听——
“只瞧在师父面上,相帮是应该的;
只庆阁并非师妹一言堂,若贸然伸手相助,只怕瞒不过别个阁主,师兄请理解,师妹毕竟也有难处。
若需打发了那起子扰人的家伙,还需...”
“还需甚?
嗨呀,磨磨唧唧的恼煞个人,要甚直说便是,一个屁恨不得放他个十九连环,都直娘的凑成曲儿了!”
面对这话,愣是心静如水的赵猛女都忍不住捏紧拳头,红唇内一口贝齿紧咬,缓了好二口气才缓过来。
“幽王爷,妾身要新罗百济两地!”
清脆嗓音落下,霎时间,王土旺面上不耐瞬间消失,一双虎眸当即立起,凌冽凶气自周身爆发。
“你要复国?”
下手座位上,赵猛女浑然不惧,直摇了摇头;
“非也,妾身只是给庆阁谋个出路罢了。”
“好算计,让某给你盯着北面契丹人,自己悄摸发财!”
言及此处,王土旺侧眸望向赵猛女身侧焽沓,兀的冷笑出声,又忍不住赞道;
“真真好算计,行了,某知道你师徒心思了,某也允了。
只新罗百济两地乃幽州大后方,事关紧要,你们要加价方可从某手上拿走。”
“不泄露幽州情报如何?”
“汝在威胁某?!”
王土旺虎眸闪着危险的寒芒,而赵猛女不仅不惧,反定定盯着他眸子,丝毫无丁点让步意思;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就见王土旺周身凶煞戾气陡然一收,嘴角忽的咧开,灿然一笑。
“威胁便威胁罢,某同意了!
来人呐,取堪舆来,某要与师姐共商幽州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