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日转瞬即逝。
辰时,小院内,云封隽手里拿着眉笔,立于王土旺近前,一笔一划的与他上着妆;
领了皇命,可不敢划水摸鱼,山中那神秘洞窟中到底藏了甚宝贝,起码得做到心中有数,届时撕破脸皮才好一一计较。
眉笔如刀,渐渐将他面上棱角抹去,再稍稍勾勒两笔,那虎眸竟也细长了三分,更似一双蠢蠢欲动的微眯蛇瞳。
绣墩上,王土旺老实坐着,憋着心中不耐,任由云封隽摆弄;
没多大会儿功夫,这厮便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原棱角分明的脸变得圆润,大刀眉修得细长,从一典型的关中汉子成了一圆脸小眼的奸佞之辈,尤其是那双眼睛,转动间,直透出一股子强烈猥琐意味;
门外脚步声响起,片刻之间,就瞧秦煜疴自门外探出脑袋;
下一刻,噗嗤嘿笑声响起,就瞧这娘们径直冲着云封隽竖起大拇指,直捂着唇儿夸赞道:
“噗...姐姐好技艺,将军这般,莫说是外人了,便是吾不可劲瞧,都认不出原那张面孔。”
得她赞,云封隽大咧爽朗一笑,随手将手中把式抛到一旁梳妆台上;
“有甚法子呢,谁叫你家将军怕叫人认出来,坏了大事,俺唤他戴个面具,这厮又嫌热。”
“去休,莫扯这一个二个无用的,某那兵器准备怎样?”
王土旺扭头望向秦煜疴,开口打断两女扯闲。
门口,秦煜疴纤手点了点院中,答道:“卯时那会儿,铁牛儿便送来了,瞅着用料挺足。”
闻言,王土旺微微颔首,麻利起身,直往院中走去;
没多活儿功夫,就瞧这厮一身护院打扮,背后背着一高度几乎与他差不离的门板大牌;
“掌门,该走了!”
王土旺在院中喊,里屋云封隽冲着秦煜疴无奈苦笑摇头;
“摊上这急性子,成日里搁腚儿后头撵的叫人喘不上气。”
面对这好好言语都不怎滴正经的姐姐,秦煜疴也不晓怎答才好,所幸两人算是熟稔,遂促狭一笑,玩笑道:
“姐姐只待将军累了,再炮制他便是。”
“那厮比野牛还壮,惯拉磨的驴都没他能折腾,指望他累?且下辈子罢!”
言罢,坐在梳妆台前的云封隽挑了个桃木簪子,串住盘起发丝,又自小屉中取出一装着黑乎软膏的小瓮,取下盖儿,挑了一指均匀抹在脸上;
这玩意儿也神奇,瞧着乌漆嘛黑,待抹匀乎了,反倒透明没了颜色;
院中,王土旺又在叫唤了。
“好了没,怎恁久?”
“好了好了,成日里尽晓得催,山上风大,老娘不被把面皮看紧了呀!”
“黄脸婆也成,某不怎滴在意。”
闻见这话,坐在铜镜前的云封隽难以自持的咧嘴一笑,若百花盛开,只她惯是死鸭子嘴硬的,越是心花怒放,越是要傲娇两句,掩饰心中羞喜。
“俺在意,你外头勾搭恁多,俺不美些,怎压得住。”
这话一出,外头那好人倒没甚反应,却叫一旁给她打下手的秦煜疴羞着了。
云封隽玲珑心思,未必没有敲打秦煜疴的意思,然妙就妙在,她长了张嘴;
“秦妹妹莫放心上,俺说的不是你,是那姓刘的狐媚子。”
一句话,喷了俩人。
而外头,王土旺的叫唤声又响了起来;
“你是大妇,丑些没甚大碍,且摆弄快些,去迟了怕是汤都舔不着一口了。”
“晓的了,也不知乐个啥劲。”
扯着嗓子回了句,云封隽接过秦煜疴递来长衫,胡乱披上,随即想到甚似的,将梳妆台上那灌黑乎乎的玩意儿塞到秦煜疴手中;
“妹妹拿去使,蓬莱临海,这海风要命的很,可不敢叫吹黑了。”
言罢,一把抄过炕边架子上的宝剑,快步出了内屋;
......
羽山脚下,千余号江湖人士齐聚;
羽山不大,必不可能所有人都上,能赶来的江湖门派,自然择出高手精英,入山探宝;
青莲派定山门于泰山,虽是新兴门派,却也是京东东道实打实的坐地户,单单门派弟子就来了百余人,端是声势浩大;
那头,牵头此事的闻人恨春依着三日前的约定,临着各门派派出的精英,约摸百人,开始登山;
大伙儿都心知肚明,这羽山没甚神奇,除了那神秘洞窟,而那神秘洞窟的大门,压根不是一派之力所能攮开的;
故开头之际,众人倒也老实安分。
顺着山间小道,百十号人有序上山,而青莲派的队伍,则坠在了最后;
青莲派门下弟子虽多,可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就掌教云封隽及她闺蜜柏曌子,现又加了个王土旺;
整个队伍的最后方,王土旺身背大盾,悠闲的走在山间小道上;
“柏师傅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王土旺笑着招呼,但从这气度,压根瞧不出这厮乃是名震天下的魑魇王大虫;
而他前头,如幽魂般飘着前进的柏曌子压根理都不理他,只兀自埋头赶路;
就在此时,一旁云封隽刻意压低的声儿响起;
“莫理她,这厮脑子被驴腚眼子夹了,修了半卷残录的太上忘情,时常个把月都不开口言语半个字儿。”
听到这话,王土旺眉梢惊奇一挑,忙凑到云封隽近前;
“还有这神功?”
“鬼晓得,这厮也是好手段,趁着俺忙得脚跟不着地的功夫,也不知从白莲教废墟哪个角落旮旯摸忖出来的,逮着就练;
待俺察觉到,都迟了。”
闻言,王土旺摸着光洁溜溜的下巴,一脸玩味道:
“莫不是练错了,其实不是甚劳什子太上忘情,而是盗版的闭口禅。”
“盗版?这词儿倒是应景儿,俺也估摸着差不离,不像太上忘情,像那群没毛和尚的闭口禅。”
这夫妻搁柏曌子后头肆无忌惮的说着屁话,而这柏曌子,倒真似练出了三分火候,理都不带搭理的。
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出来旅行,心情格外放松的王土旺哑然失笑,直抵着云封隽耳垂垂嘀咕道:
“太上忘情,柏曌子忘的甚情?”
见他这般问,耳垂微痒的云封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有脸言语呢?当初是哪个好人让秦妹妹扮了汉子打扮的?”
“嗨呦呦,这可不赖某,秦煜疴本就汉子打扮,平方腊前,某都以为他是男子呐!”
言道这里,王土旺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的眉梢一挑,哑然失笑。
感情...这柏曌子成了牛头人了!
那太上忘情,岂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