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张天甲在场,原就不准备弄甚幺蛾子的史思明这会子更老实了;
淮南道为淮党大本营,上半年岁遭了方腊兵灾,误了收成不说,更耽误了不少入京赶考的淮地学子;
况江南道与京东东道本就淮党钱袋子,京东东道主打一个无中生有,养寇自重,而江南道那般富庶之地,随便捞捞便盆满钵满;
眼下淮南道、江南道已平,钱袋子与大本营皆稳,他史思明,只求安稳,不问其他,更不会在这无风自起浪的当口招惹这九边猛虎!
没做多想,史思明轻轻放下茶盏,无视一旁兀自恼着的张天甲,直视王土旺;
“王将军,此前吾等之约,仆早已做好准备;
那四块美玉,上头皆已镌刻好了将军名号,其中雕琢细谨,更是处理完毕,直待将军自取便可!”
这厮说的隐晦,王土旺却听懂了,然听懂不代表没问题,就听王土旺一声疑叹,随即发问;
“哦?可某怎瞧着没甚变化啊!
这美玉某一直在瞧,总觉无甚变动啊?”
“嗨!将军此言差矣,汝只远观,那瞧得其中变化呢,这浮雕啊,本就精细玩意儿,得自个上手,方知其上精妙呢!”
言下之意,潍密莱登四州官府人员虽无甚调动,然内里早已通气儿过了,你只需派人接手兵权,驻扎各地便是,表面上自有人替您瞒着上头;
“善!大善!”听得眼皮直眨巴的王土旺会心一笑;
“那...史大人...不知这美玉某是拿回家瞧呢,还是只能搁您这把玩呢?”
“自随将军乐意了。
若将军夹带有人,守得住的通灵宝玉不叫人惦记,自可拿回家瞧;可若是夹带羞涩,暂放仆这保管亦无不可!”
这话,已然涉及彻底掌握着四州之地的深度;
一旁,张天甲佯装恼怒,私底下却听得字字不落,心头不住惊呼惊诧;
这淮党与王土旺真真胆大包天,竟将国之所属搁私底下暗通曲款,得亏潍密莱登四地滨海,相较中京偏远,否此番算计定不得逞。
只不过,这鸟人取京东东道四州之地作甚?
想到这般,张天甲陡然一惊,直吓得背后冷汗四溢,身上鸡皮疙瘩骤起,不敢再往下想。
一旁,王土旺倒没在意张天甲之异样,只自顾皱眉沉思;
不过盏茶功夫,土哥终是微微颔首,抬起虎眸瞧向史思明;
“史大人,某确夹带无人,这美玉,便由淮南的兄弟掌着吧!”
“亦可~”
史思明心中微喜,自无不可。
莫说是他,便是这朝堂,换做哪家文官党派,都愿与这虎贲维持私底下的良好情谊;
其一,这厮不好权,自从闻达,整日不是攮人便是在去攮人的路上,突出一个好战;
其二便是能为,单单涿州一地,便叫那卢都泽赚的盆满钵满,便是那皇帝瞧着都眼红;
那可是马啊!
朝廷茶马司年年自川蜀运马,那等矮小山地马都大赚,更莫提燕云之地的高头大马了!
以前瞧不见外头利益的时候,大伙都忙着你抢我我抢你,内斗不止,这会子瞧见外头好处了,何人不心动?!
有银子便有地位,有地位便有权势,有权势方能贪污更多银子;
当对辽战争开始变得有利可图,这起子老饕哪还止得住口水。
一番阴搓讨论,王土旺与淮党首脑史思明了了此前淮阴城墙之约,这才心满意足告辞,离了这掖县县衙;
明宝街上,净街虎王土旺大摇大摆走在最前头,哼着莫名小曲儿,面上挂着压不下的喜悦;
“甲哥,此事这般顺利,大半功劳还得归你,且撂下话来,瞧上京中哪家红馆的姑娘了,兄弟某替你包圆乎了!”
“没你娘鸟兴!此前扑复愚时,怎不见汝这般说,也不知是哪个天不盖、地不载、该剐的贼……只是害得愚忒毒些个!”
被他骂,王土旺也不在意,只似那偷鸡狐狸般奸佞一笑,伸手勾住他肩头;
“哥哥莫恼嘛~此番某得了妙,怎会叫哥哥跟带着吃挂落!
且稍待着,待咱兄弟归了中京,自有好处叫哥哥盆满钵满!”
一听盆满钵满,这厮张天甲耳朵陡然竖起,然他好面儿,依旧装作不理睬模样,可原挣扎肩头却怎滴也不扭了。
见他这般,王土旺哪不知他上了套,忙赔笑搁他耳边嘀咕起来。
“若某算计无差,此番咱兄弟秘密归京,那卢都泽必活不长了,抄家灭族必免不了!
届时,某再扮出死忠模样,捏着卢都泽之子卢西虎不交,死命保此子;
瞧某这般,咱皇帝老儿心里不爽利,说不得便下狠手,差使某抄那卢都泽家财;
到了那时,嘿嘿...”
说着,王土旺乐得直挑眉,之把张天甲说的眼冒精光、心驰神往,忍不住附和道:
“愚兄弟二人中饱私囊?”
“甲哥说甚鸟话呢!这叫为国分忧!
与其那这银子叫咱皇帝磕那五石散,至国本不固,不如让咱舍了银子,拯救那起子失足小娘子的无辜灵魂!岂不妙哉?”
“妙!妙啊!好个拯救灵魂,愚欢喜!欢喜啊!”
张天甲美的眉飞色舞;
这厮其实也不怎滴好财,却独好女色,一想到自个一顿荤酒点七八十个果盘,百来个在逃公主,三魂七魄都乐得战栗的快要升天了。
“走,愚兄弟二人这就出发!”
拉着王土旺,张天甲一收面上旖旎,直正人君子般义正严词道;
“愚真是一刻都瞧不得那厮禄蠹国贼糜祸百姓了!
为了国泰民安,为了圣上龙体,咱们速速出发!”
“嗨呀,甲哥怎这般猴急,殊不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咱就得拖着,拖得圣上着急,自有好处!
哥哥也莫与某这般亲近了,来,燥起来,可劲骂某,撸起袖子干一架也未尝不可!”
张天甲到底老官场了,眼珠一转,当即了了王土旺意思,兀的伸手就给了咱土哥一拳,朗声叫骂起来;
“汝个狗攮,这也推脱那也推脱,仆可是领了皇命,若再不束手归京,休怪仆翻脸无情。”
“好个撮鸟,安敢偷袭爷爷,某公事未完,怎么贸然撒手归京,汝不替某与圣上言说便还罢了,竟敢动手!
来啊,今儿爷爷非攮死你这老咬虫不可!”
这厮泼皮也是个妙人,反应快的叫人发指;
接着,躲在各处的百姓就瞧见这原先好的似穿一条裤子的两人,转瞬翻脸,直如那街头泼皮一般扭打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