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怀陵城外五十里。
一片矮山已不属于西漠戈壁的范围,站在山顶可隐约看见远处那如棋盘一般大小的怀陵城。
“公子,杜常说他最迟今晚便可赶到。”
站在魏长天身后,张三小声问道:“如今我们要做什么?”
“嗯......”
收回眺向远方的视线,魏长天沉吟片刻后扭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弯腰逗弄一只小野兔的杨柳诗。
“柳诗,你的幻术能不能糊弄过守城的兵卒?”
“对方若是修为不到中三品,
那便可以的。”
杨柳诗起身看过来:“公子,你莫不是想进城去?”
“是,想进去转转。”
魏长天点点头吩咐道:“张三,你就留在此处等着杜常,我跟柳诗先进城去探一下情况。”
“好,公子但去无妨。”
张三没说什么废话:“等杜常一到我便立马通知公子。”
“行,你待着吧。”
魏长天拍了拍张三肩膀,
旋即扭头冲杨柳诗说道:“柳诗,咱们走!”
“嗯呢。”
“......”
一转眼的功夫,
两道人影便消失在山顶,唯独留下张三一人静静等待着杜常和天狗军的到来。
没错,正如卫颜玉所猜测的那样,魏长天这次来怀陵根本不是为了李梧桐或者李岐,更不是为了什么大奉的存亡。
或者说这些都是捎带手的事。
最重要的,他是要拦住宁永年的退路。
.......
如何杀皇帝,这个问题之前已经讨论过了。
魏长天当时得出的结论是要首先夺去其“最在乎的东西”。
而对于一位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皇位”更重要的。
所以魏长天才会趁宁永年离京时突然发难,一举把宁文均摁到了龙椅上。
如此一来大宁便会成为宁永年“回不去的故乡”,他跟他的四十万大军更是会进退两难。
进,就是回大宁,可大宁已经有了新的皇帝,“返乡”之路势必困难重重。
退,就是留在大奉,可大奉人又岂会容忍这样一支仇敌在自己国家作威作福?
到时候这四十万人就像是一群孤魂野鬼,
没有补给、没有后援,死一个少一个,
早晚有一天会消耗殆尽。
而没兵没权的宁永年也将再不会有任何“皇帝buff”。
一个普普通通的天道之子而已,
还不是被自己任意宰割?
想法是好的,计划在理论层面是可行的。
不过魏长天也知道想要完成整个计划并不容易。
就拿现在来说。
虽然宁文均已经离成功即位仅一步之遥,但距离完全掌控大宁、坐稳皇位却还需要一些时日。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各地一定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因此宁永年绝不能在这时候带着大军“荣耀回归”。
但只要能拖上十天半个月,等宁文均暂时稳定住大宁局势,那再之后的事情便就好办了。
坐稳皇位的宁文均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宁永年回去,而大奉也会因此被激发出“抗争到底”的战意。
一东一西两边发力,夹缝求生的宁永年将再无翻身之日。
当然了,宁永年本人肯定也能想到这些,估计很快就会企图带兵杀回京城,夺回皇位。
而至于他最终能不能回得去......
那就要看魏长天的本事了。
......
......
午时一刻,怀陵城南。
某条空无一人的小巷中满是积雪,雪面上有两行不断延伸的浅浅的脚印。
只见脚印,却不见人,如此场面若是被人看到肯定会以为是撞见了鬼。
不过直到魏长天和杨柳诗缓缓现身,周边却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
“好家伙,怀陵城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雪?”
转头四下看了看,蒙着面帷的魏长天小声嘀咕道:“一路过来也没见有雪啊......”
“是呀,
这应当便是俗话说的十里不同天吧。”
杨柳诗轻轻附和一句,黑色面纱微微晃动:“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去见一下共济会在城中的探子。”
魏长天思考片刻,迈步便欲走出小巷:“之后若是还有时间的话,那就去府衙那边转转。”
“嗯......公子稍等一下。”
杨柳诗突然拽了拽魏长天的衣袖,旋即在后者惊讶的眼神中闪身跃进了旁边一户民宅,不多时便“取”了两件棉袄出来。
都是寻常百姓穿的最普通的样式,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有细微的区别,应该一件是男子的、一件是女子的。
“公子,穿上吧,冷呢。”
将稍大一些的棉袄递给魏长天,杨柳诗笑道:“否则我们未免也太过显眼了些。”
“呃......”
看了看自己的薄衣和杨柳诗的长裙,魏长天这才发觉自己确实疏忽了。
就他俩现在这身格格不入的装扮,跟怀陵如今的温度一比还真是“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接过棉袄,三两下穿好,扭头看向同样变得“臃肿”的杨柳诗。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农妇似的。”
“鹅鹅鹅,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跟走街串巷的脚夫差不多呢。”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咦?话说你直接用幻术给我们换个造型不就行了?”
“造型是什么?”
“哦,就是模样的意思。”
“这样呀......可是幻术奴家维持不了太久的。”
“瞎说,之前在湖心凉亭那次,你不是都维持了一个多时辰么?”
“公子真不害臊,若不是你那么久都不......”
“......”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小,很快便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而就在他们正有说有笑,准备去寻一家客栈落脚时,城北的府衙之中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李公公......”
某间静室之外,邬定表情复杂的看着李怀忠从远处走近,小声问道:“你可是来找皇上的?”
“是,不知皇上可在屋中?”
李怀忠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咱家有要事禀报。”
“好事还是坏事?”
邬定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若是坏事的话......那公公可要先事想好该怎么说。”
“......”
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李怀忠好半晌之后才苦笑着点了点头。
“好,多谢将军提醒,那咱家就先......”
“有事就滚进来说!”
突然,屋中的一声暴喝打断了李怀忠的话。
“你们别忘了!”
“朕还是大宁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