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方师弟这么说了,那师兄明日傍晚就真的要准备好故事,前来和师弟对坐长谈了。”
林烔再次露出微笑,转身朝着山涧外走去,来到出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缓缓说道,“夜间阴风渐起,师弟不回甄录阁吗?”
“我不怕阴风太大,只怕阴风不来。”
顾判仰头看着迅速变暗的天空,似是说给林烔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你看那两片云朵,像不像两只在天上飞翔的龙鹫妖鸟?只是一阵风吹来,便吹散了一只,另外一只也破败变形,不像样子。”
此时此刻,龙鳞涧外已经不见了林烔的身影。
顾判一直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还在看着天空中被风吹散的云朵,面上浮现出些许温和的笑容,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移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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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林烔关闭洞府石门,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面,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冷汗,就连后背都被浸湿,贴在石壁上阵阵发凉。
最近这些时日,他也算是有意无意去过龙鳞涧多次,每一次都能见到那位神秘的新人弟子。
但就在今天晚上,一切都变得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看着那道背影,莫名便生出了一种诡异而又恐怖的感觉。
那就是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刚刚进入山门两年的新人,而像是一头处于沉寂状态的荒古巨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醒来,然后把面前的一切都撕扯成碎片,然后再吞下肚去。
林烔深吸一口气,思绪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飘飞到了远处。
想到了发生在多年前的那场刻骨铭心的经历。
也是对他产生了难以挽回巨大影响的恐怖经历。
在那一次的事件发生之后,他的整个人生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而只能是沿着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向前跌跌撞撞行走下去。
林烔闭上眼睛,不由自主陷入到回忆之中。
那时候他还是紫雷峰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内门弟子,虽然在诸多内门弟子中并不算如何出众,却总是幻想着自己能够被紫雷峰主看中,收录成为亲传弟子,然后真真正正踏上晋入巅峰的道路。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距离这一愿望越来越远,最后几乎就要到了绝望的地步。
然而就在此时,影响到他一生的变故却在不经意间陡然降临。
那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山门任务,至少林烔是这么认为的,带队的那位亲传师兄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他们竟然在俗世间的闹市之中偶遇到了一个大妖。
那可真的是一头大妖,虽然长着和人类并无二致的样貌,甚至还算得上是风华绝代,俊美无比,端得是让人倾慕,惹人爱怜。
带队的峰主亲传弟子当时已经达到了化神顶峰的境界,算得上是除了大师姐外的最强战力,只需要用水磨工夫武魂肉身汇聚,便可以一举破境,晋入到劫法境界之中。
对于林烔等人来说,带队师兄无疑是需要仰望的对象。
但是,需要林烔仰望的对象却被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大妖给一口吞掉了,说一口吞掉似乎并不太准确,当时应该是一口吞掉了大半,带队师兄流淌下来的鲜血直接映红了林烔眼前的所有一切。
而师兄被吞的原因仅仅是,他在本已经交错而过的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而已。
就连武魂都没来得及御出,就已经成为了她口中的食粮。
除了林烔之外,其他山门武者全部都死在了那只大妖的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下来,甚至被那只大妖赐下了一颗妖心。
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茫然无措回到山门后,按照那只大妖提前编排好的说辞叙述了一遍,竟然就直接顺利过关。
即便是山门当即派遣高手前出探查,得出的完全是和大妖推测一样的结论,不仅没有暴露妖心的秘密,甚至连那个大妖的存在都被遮掩了过去。
他只知道,就是凭借着这一颗妖心,让他的武魂威力陡然提升了数倍不止,然后顺理成章地接替了死掉的那位师兄,成为了紫雷峰主的又一位亲传弟子……
然后便在山门内潜伏了下来,若有似无地保持着和“她”属下某个名为墨莲清妖的的联系,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她”却从来没有命令他去做什么事情,只是会不时帮他提升那颗妖心的血脉,让他更好地反馈到武魂修行上面,一步步在紫雷峰上真正站稳了脚跟。
这是他保守了很多年的秘密,结果今天却被那个神秘的新晋弟子看出了端倪,已经让他完全慌了手脚。
也许,现在必须要主动联系“她”了。
不管这个神秘的新晋弟子是不是墨莲要暗中探查的“马戏团长”,只凭着今晚发生的事情,就不能留他的性命。
“现在最主要最根本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样才能让那个家伙走出山门,最起码要走出紫雷峰防护的核心区域之外……”
“只有这样,我联系墨莲之后,才能让它们找到最好的动手机会。”
短短一瞬间过后,林烔便收回了自己飘飞的思绪。
林烔的居处虽然是一个山洞,但从里面看的话却是丝毫看不出来山洞的痕迹,不论是石壁墙面的处理装饰,还是各种日用家具器物的摆放,都和外面俗世间大户人家的房间无异,甚至还要显得内涵奢华许多。
他靠在石门上缓缓平复了呼吸,再擦拭掉额头上沁出的汗水,然后穿过作为外间会客厅的那片空间,朝着更深处的卧房走去。
里面很黑,但随着他将一个个罩子打开,明亮却又柔和的白色光芒便从一颗颗夜明珠内散发出来,将一处处区域尽皆照亮。
吱呀……
林烔推开了卧房的那扇木门。
刚准备抬脚进去,却猛地僵直在门外,喉结涌动吞咽下一大口唾液。
“你……你为什么……”
他指着随意靠坐在宽背木椅上的那个年轻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声音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