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结束，云暮拿着鲜花和奖杯下来，无视所有想和她搭话的人，绕过所有想拦住她的手，步伐之快，连陆霆和齐澜都没跟上。
凌君玄就这么看着云暮飞快走到他面前，即使是这么快的速度，她仰起头看他时呼吸依旧平缓，精致的面容上也没有出汗，体质好得惊人。
这个体质肯定能在夜里坚持很久。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幽深的眼神落到她发亮的桃花眼里，又回过神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么想欺负她？好想立刻就欺负她。
云暮用眼角余光关注到她之前放在地上的包还好好躺在那里，于是她把鲜花和奖杯往凌君玄怀里一塞，在他下意识接住后，她清了清嗓子，对他展颜一笑。
“我不知道什么是人类的枷锁，但我知道什么是你的枷锁。”云暮说话时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风中飘飘忽忽的蝴蝶：“你的枷锁，是我。”
凌君玄听见云暮这样大言不惭又一针见血的话，他看着她笃定又得意的神色，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黑化以后，哪怕是他笑得很真实的此刻，笑容也像笼罩在冬日沉沉的乌云里，透出阴郁又危险的气息。
他把怀里的鲜花和奖杯调整了一下位置，以免自己没抓稳而让它们掉下去。
笑了一会儿，凌君玄才意有所指地说：“不，你不是枷锁，你是美梦。你给我的一切，才是我求之不得的枷锁。”
她不用若即若离，就足以让他患得患失。
凌君玄的声音有种透着寒气的温柔，明明听起来像是夸奖，他的语气却让人想到冰天雪地里被寒霜冻住的枯枝，越是温柔，越是冷冽。
云暮听到美梦两个字就觉得头疼，她在脑海里问系统001:“我一直很奇怪，凌君玄在每个世界都是自然而然长大的，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一样，反而只能中途传送？”
她和凌君玄一起长大的话，他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不安了吧？
第二个世界时，凌君玄的年纪还小，再加上他们重逢的时间也早，所以还没什么问题。他的不安主要是因为她离开了六年，生死未卜。
可这个世界不同。
任何一个人等待三十年以后，都会担心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要是让她在一个世界孤独地寻找凌君玄三十年，可能她在第二十年的时候就黑化了。
这么一想，凌君玄好歹是在他们相遇后才黑化，没稳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系统001：【因为男主的精神体碎片分散后流落到这些世界里，全是扎了根的，所以能慢慢长大。而宿主是外来者，就得在系统的帮助下传送过来。事实上，除了男主以外，一般人的精神体要是被打散了，直接会消散的，根本不足以支撑到我们去救他。所以，宿主你可千万不能死了。】
云暮有些无奈，只好对系统001说：“那下个世界可以消除凌君玄对我的记忆吗？不要让他再做梦了。”
系统001犹豫着回答：【可以倒是可以，但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啊。不仅要扣除两万积分来购买这项额外服务，而且没有记忆的话，男主就没有那么快爱上你了。】
云暮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哪怕没有记忆，该爱上的还是会爱上，快慢又有什么关系呢？与其让他在等待的时间里煎熬，不如让他心无旁骛地过自己的人生，该遇见的时候，我就会出现的。”
发现云暮的态度很坚定，系统001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吧，宿主，已扣除两万积分购买男主的记忆清除服务，下个世界的男主将会失去关于你的一切记忆。宿主可在下个世界再次购买此项服务。友情提示，总裁现在对你的好感度为87点，你现在的剩余可用积分为分。】
原本云暮还在担心下个世界未必能让凌君玄脱离黑化状态，但因为向系统001购买了记忆清除服务，她对下个世界顿时充满了信心。
云暮和系统001的对话只花费了几秒的时间，但这几秒过后，她给人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因为她的神色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所以，哪怕云暮听出了凌君玄语气中的深意和潜藏的愠怒，她也没有丝毫惧怕，而是戳了戳他怀里的奖杯说：“鲜花给你，奖杯给你，奖金也给你，待会儿从赌局赢来的钱同样给你。你的枷锁是我，我的枷锁也是你。如果你在猜我为何而来，不用怀疑，我就是为你而来。”
要是黑化之前的凌君玄听到这话，或许会开心到好感度猛增，但黑化后的他却没这么好打发。
“为你而来”四个字根本消除不了他的不安，反而加深了他的疑惑。
凌君玄似笑非笑地看了云暮好几秒，突然倾身上前。
他怀里那束花甚至有一朵快要触碰到云暮的脖子，花香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薄荷体香，让她的大脑有刹那的晕眩。
微凉的夜风将他的话轻飘飘地吹过来：“我相信你是为我而来，但我更想知道，你是从何而来，又会在何时离开？”
“从何而来”这四个字让云暮有片刻的失神，她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恍惚的脆弱，但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一下之后，她所有的情绪又似乎随着桃花眼上纤长如蝶翼的睫毛一般，被扇动翅膀的蝴蝶带走了。
她开口时，声音像是飘在云端，悠悠忽忽，话题却完全和凌君玄的问题没有关系：“你觉得，时间真的存在吗？”
云暮看着凌君玄微微皱起的眉，自顾自说了下去：“书上说，一百三十亿年前，宇宙从大爆炸中诞生，七万年前，地球上出现了智人，而时间的概念则是在智人之后产生的。但智人出现之前为什么没有时间的概念？也许是因为，宇宙万物的状态变化太过缓慢，没有描述的必要。所以时间从来就不存在，它只是人类创造出来用于表述的词语，用来形容事物的发展过程。”
说完这段，她终于说到了重点：“君玄，你问我从何而来，其实是问我遇到你之前的那些时间里，我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