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姑姑拉住梁垣雀,从头顶到四肢来回的检查,
“铁娃,他们有没有怎么样你?”
“没有,怎么会呢,”梁垣雀安抚她,“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他边说着,边哄着黄姑姑走出小仓库。
宋老爷一脸懵的看着两人,“你们什么关系?”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梁垣雀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黄姑姑也跟着他,啐了宋老爷一口。
宋老爷刚想发飙,身后的黄敬业就摁住了他,
“宋老爷,我姑姑年纪大了神志不清,你不会跟一个老人计较的吧?”
宋老爷被这三个人气的牙要咬碎,偏偏还忌惮黄敬业,不敢多言。
一场危机解除,众人正准备离开,有下人惊慌失措的跑来找宋老爷,
“老爷,老爷,不好了!”
宋老爷这两天就没经历什么好事,天天都是“不好了”,一听家丁又这么说,脑袋都大了一圈。
“什么事?又什么事!天天就是这不好,那不好,我宋家还有什么好事吗!”
刚才吃的气,这下只能从下人这里发出来。
家丁被吓得抖了一抖,颤颤巍巍的回应,“老爷,是,是咱们家大门上的牌匾掉下来了!”
刚刚那一声巨响,竟然是这个原因?
宋老爷脸色变的更加黑沉,大户人家为了彰显身份,大门上都会挂上与身份相称的牌匾。
匾额这种东西,自古以来用途广泛,但最大的用意就是彰显一个家族或者集体的身份。
这种身份的象征,慢慢的就赋予更多的意义。
比如要想侮辱一个家族或者集体,就会采用损坏牌匾的手法。
宋家的牌匾突然之间掉落,宋老爷的脸色要是好看那才见鬼了。
他沉着脸,一撩衣袍,“走,带我去看看。”
余下的一些宋家下人面面相觑,既然老爷都走了,不如也跟着去。
一时间,小仓库只剩下了梁垣雀他们这些人。
黄姑姑紧抓着梁垣雀,眼神却瞥向黄敬业,越看眼睛里越多了一丝迷茫。
“哎呀,你这小伙子,长得好像我侄子啊。”
黄敬业冲着自己姑姑勉强笑笑,“姑姑,你仔细看看,我就是你侄子呀。”
黄姑姑闻言,凑近一步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
“哎,不对,我侄子白净得很,也没有胡子。”
梁垣雀小心搀扶着她,“他就是你侄子黄敬业啊,只是很多年过去了,他长大了,自然长胡子了。”
黄姑姑想了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拉着梁垣雀道,
“还真的是,他还真是你敬业哥。”
唉,这老太太,明明昨天刚见过,今天就又忘了黄敬业。
八成明天还得再认识一回。
说道黄敬业,黄姑姑的思绪又混乱起来,前一刻还笑得挺开心,后一刻立马想到了一些可怕的过往。
她冲过去一把拉住黄敬业,“敬业啊,快去救你姐姐,他们要打死她啊!”
这是之前,她拉着梁垣雀讲到的话题。
其实这些,黄敬业已经有所了解,但黄姑姑接下来说的话,才是让周遭的人大吃一惊,
“不对,不对,他们不仅要打死她,他们还要毒死她,他们给她抓的药是有毒的,不能让她吃,不能让她吃!”
黄姑姑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梁垣雀赶紧拉住她,
“娘,冷静,冷静,你说是毒死黄姐姐的什么药?”
黄敬业也皱起眉头看向一直照顾黄姑姑的表嫂,
“嫂子,姑姑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黄姑姑这话,总感觉她像是知道什么秘密。
表嫂也面露不解,“其实,之前宋家人给桂芬拍喜那天,一不小心让婶子给撞见了,她回来就是不是嘟哝有人要打死桂芬,”
“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也一直说有人给桂芬下毒,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是自己臆想的。”
确实,如今黄姑姑神志不清,连眼前人都分不清楚,所以她说的话,自然需要人掂量掂量。
但没来由的,梁垣雀一直感觉,在黄姐姐和黄姑姑的儿子铁娃的死这件事上,黄姑姑这个已经疯癫的人,其实要比他们这些神志正常的人更清楚。
她应该确实是知道一些什么秘密,但因为神志疯癫,所以表达不清楚,别人也不会信。
“之前,姑姑一直说她儿子也是被害死的,这其实也是臆想吗?”
见黄姑姑说不上具体来,梁垣雀就也把问题抛给一直跟她朝夕相处的表嫂。
表嫂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梁垣雀明白,在黄敬业离开的这些年,在黄姑姑跟黄姐姐身上,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冲着黄敬业使了个眼色,黄敬业自然也看到了表嫂的神情变化。
他定了定心神,对身旁刚刚帮着找人的手下说,“走,咱们先回内院。”
表嫂看了黄敬业一眼,“那我们?”
“咱们一起去坐坐。”
黄敬业的眼神发冷,语气出现了领头人的那种不容置疑。
表嫂许是想到,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下去,神情变得越来越慌张。
黄敬业和他的手下们在前面带路,表嫂跟在后面。
黄姑姑不肯放开梁垣雀,于是他们就走在最后,庄佑杰也故意放慢了脚步,凑到梁垣雀身边。
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黄敬业跟表嫂之间气氛不太对劲,所以他不想参与其中。
他悄悄戳了戳梁垣雀的腰,小声说,“哎,情况不对啊。”
梁垣雀微微点点头,“这位表嫂对黄敬业隐瞒了一些事情,可能跟黄姑姑有关,也可能跟黄姐姐有关,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跟她们两个都有关。”
“感觉这个案子还好复杂啊,”庄佑杰啧了一声,“这么下去,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啊?”
这话被黄姑姑给听见了,她紧了紧抓着梁垣雀胳膊的手,
“铁娃,你别走。”
梁垣雀立刻摆出笑脸柔声安慰,“不走不走,我不会离开娘的。”
听到他这么说,黄姑姑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但手上的力气没有变松。
面对黄姑姑时,梁垣雀叫的每一声“娘”,都如同一把尖刀捅在他的心上。
当年,他的母亲在临死前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也许是跟黄姑姑一样,无论别人说什么始终抱着儿子还会回来的一线希望。
他梁垣雀已经没有“娘”了,再也没有了,这天地世间这么大,再没有一个人如此深刻骨髓地思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