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是我们。”
江飞边纠正着他的说辞,边吹亮了一盏光线很昏暗的小油灯递到梁垣雀面前。
梁垣雀不敢接,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这这这,这也太不道德了,很不尊重先人啊!”
“先人?”
师父瞥了他一眼,“埋在这里的人指不定还没有我年纪大嘞,要说先人,那应该我是他们的先人。”
说着,他从身上的背包里取出像是一段段甘蔗一般的小木棍,这些小木棍的两端都有类似卯榫的结构,使得他们能拼插成一整根木棍。
“这又是什么?”梁垣雀看向师父。
师父从背包里又掏出一个小巧的铲子头,而后抬眼看他,
“你觉得呢?”
梁垣雀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还有可以拼插的铲子,属实比一般的铲子要方便。
师父已经不打算跟他废话,直接拎着拼好的铲子走向附近最大的一座坟墓,用铲子头使劲往下戳。
江飞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见梁垣雀迟迟不接过油灯,就自己提着灯去给师父照明。
大半夜站在一堆坟包之间,梁垣雀虽然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觉得后背凉凉的,便也赶紧跟在江飞身后,寻找一些踏实的安全感。
这片区域的土质非常松软,即使是特殊处理过的坟墓,在师父的奋力挥铲下,也很快出现一个裂痕。
“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什么油水,但现在时间匆忙,也只能找到这种地方了。”
在裂缝出现后,师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乎是想休息一下。
“有总比没有强。”江飞接过了师父手里的铲子,同时把油灯往身后一递。
梁垣雀知道,现在自己不接也不行,只能硬着接过油灯,嘴里小声念叨着“勿怪勿怪”。
师父白了他一眼,“道德是用来约束人的,你觉得你还是个人吗?”
这话说的梁垣雀心中一颤,明明这么久过去了,也许是身体上的转变还没有那么明显,很多时候他会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
江飞顺着直接师父挖开的裂缝继续往下挖,梁垣雀小心的举着油灯在他身后帮他照明。
在裂缝的尺寸达到一定程度后,周围的土块突然随着“呼啦”一声掉落下去,裂缝扩展成一个黑洞。
“哦呦,意外之喜。”江飞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什么意思?”梁垣雀不明白他在惊喜什么。
江飞转过身来,指了指坟包上出现的黑洞,
“好奇的话就下去看看咯。”
梁垣雀吓了一跳,连连摇着头往后倒退,被师父从身后一把扶住了。
“本来以为就是个规模大一点的坟头,结果下面竟然藏着一个地宫。”
“估计本来就是为了掩盖下面的东西啊,才装模作样的修了一个坟头。”
江飞附和着师父的话,打算再下铲子把洞口挖的大一些,但却遭到了师父的制止,
“不行,洞口再开大的话就不好恢复原状了,会被人发现的。”
“会被人发现的?”梁垣雀惊讶的看向师父,“你的意思是说,这处坟地其实还有人在看管对吗?”
“对啊,他们家还有后人呢。”师父的语气非常平常,就好像是他们现在不是掘人家先人的坟,而是在吃宵夜一样。
“被人抓到的话会被打死的吧!”梁垣雀哭丧着一张脸,心说自己这是什么悲催的命运啊,怎么偏偏就被这两个疯子给捡了回来。
“不会,你不会死的。”
师父说着,把梁垣雀往坟头前拽了拽,比了比洞口的大小跟他的身材,
“哎呀小雀,好像这里只能你能勉强钻进这个洞里呢。”
“我不,我绝对不会进去的!”梁垣雀转头就想跑。
但师父跟江飞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师父给江飞使了个眼神,江飞立刻从背包里抽出身子,从背后拖住梁垣雀,把绳子拴在他的腰上。
“你们!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啊!我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哎呀,我知道,我明白,万事开头难嘛。”
师父柔声的劝着他,但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听,帮着江飞一起把梁垣雀拖到坟头的洞口前。
“你大爷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梁垣雀怕极了,乱七八糟的骂着。
师父捂住他的嘴,“我的小祖宗哎,你不要喊了,是想不被人发现吗?”
梁垣雀很想咬他一口,但他手上全是泥巴跟尘土,让他属实是下不去嘴。
最后,梁垣雀腰里帮着绳子,一端拽在江飞手上,被他们两个强行给塞进了洞口里。
那晚,梁垣雀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了。
下面确实如同师父的猜测那样,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墓室,墓室里除了棺材之外,堆着不少好东西。
师父从上面给他扔下来一个布兜,让他挑一些小巧值钱的东西装进去。
梁垣雀按照指示装好后,江飞又在上面给他扔下来一把工具,让他把棺材板撬开。
梁垣雀直接就懵掉了,在他的认知里,就不存在“撬人家棺材”这样的事情。
江飞看他一直犹豫,还以为他是不会操作,在上面开始了教学。
梁垣雀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总要迈出这一步,以此为自己打气,拿着工具按照江飞的教学去撬棺材。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也许是墓室里的空气太封闭,在梁垣雀把棺材撬开一条缝,闻到了一股浓烈尸臭的那一刻,直接就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江飞他们在上面发现他好久都没有动静,猜到他肯定就是出意外了。
于是江飞冒险把洞口挖大了一些,跳下去把梁垣雀跟财宝背了出来。
事后,师父被洞口给填了回去,虽然没有恢复原样,但反正他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跑了,主人家想抓也抓不到他们。
再次之后,他们又进行了很多次盗墓活动,收集了一大笔资金。
至于梁垣雀,已经从最开始的被吓晕过去,到之后非常熟练的撬开棺材板,把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捞起来,去摸棺材里的陪葬物。
顺便,他还能在摸不着东西的时候,泄愤般的把尸体甩回棺材里大骂一句,
“去你大爷的,这么穷还打什么棺材板儿,直接破席一卷扔了算了!”
果然,什么人养大的孩子像谁,在跟师父相处的这些年里,梁垣雀在疯癫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