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听着有枪响?”
刁副督察赶紧问道。
“是,”梁垣雀点点头,“被他们给跑了。”
“啊?”刁副督察愣了一下,“那追不追?”
“拜托大爷,我不是说他们已经跑了吗!”
庄佑杰看着梁垣雀的态度都惊呆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的情绪显得极度不耐烦,甚至在面对刁副督察的时候都这么急躁。
刁副督察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么一点,看着梁垣雀沉着一张脸精致走向车子,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司机,
“哎,不是,这小子怎么回事,他是不是……”
司机跟了刁副督察很多年,非常了解他的脾气,赶紧就劝说安慰,
“不不不,督察他没有,他就是小孩子吓着了。”
不得不说,刁副督察的脾气已经算是够好了,当然也可能是看在他们是自己宝贝女儿朋友的份儿上,也没怎么跟梁垣雀追究,跟在他后面一起上车。
不过,刁副督察这个身份摆在这里,当然也要摆摆脾气的谱,梁垣雀一张臭脸,那他就脸色跟阴沉。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好像空气都流动不通,司机问刁副督察是回局里还是回医院,刁副督察都没回复。
庄佑杰感觉自己特别不能适应这样的气氛,整个人从内心到生理上的不自在。
他用手肘轻微捣了捣梁垣雀,小声的问,“到底怎么啦?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啊!”
听到他这么说,梁垣雀一直憋屈的的内心思维才稍稍回笼。
他深吸一口气,同样轻声的回复,“没什么,碰见那个姓郑的了。”
“姓郑的?”庄佑杰懵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谁?”
“北平,火灾,钱老板。”梁垣雀简单的冲他提了一下关键词,庄佑杰就立刻想起来了。
“我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冤家路窄。”
庄佑杰忍不住感叹。
坐在前排副驾驶位上的刁副督察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一下,
“什么冤家?”
后座上的两个人同时惊了一下,庄佑杰又捅咕了捅咕梁垣雀,把声音压到最低,小心翼翼的说,
“快跟人家解释一下啊,咱不还得仰仗人家督察大人吗?”
理智回笼后,梁垣雀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未免有些太不分青红皂白,现在刁副督察虽然冷着脸,但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再不知分寸那就真的是欠揍了。
“咳,”他也干咳了一声,“督察,我,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我发现荣盛公司背后的老板是我以前的一个仇人。”
“什么仇人?杀人放火的那种?”
见他态度还可以,刁副督察心想自己不跟个孩子计较,便顺着说了下去。
梁垣雀点点头,虽然在后座上,刁副督察也看不到他的动作,
“他杀了我的朋友,用一种很残忍的方式。”
梁垣雀想了想,把在北平遇到的路达的事件用一种简单明了的方式提炼出了重点,
“这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就混道儿上,后来因为我朋友发现了他的一些秘密,便被他杀人灭口,”
“这事情发生在北平,当时协助他杀人的义子已经被抓了,但这家伙却侥幸逃脱,我找了他很久,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所以我……我情绪一时有些失控,我没有别的意思。”
“明白了,”刁副督察叹了一口气,“跟你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梁垣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跟路达之间的关系,沉默了一下回答,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我的朋友生前就跟我的家人一样。”
“那是血海深仇啊,”刁副督察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追上去,你应该知道以我在香港的势力,只要你拜托我,基本没有什么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刁副督察这意思,是打算帮他了,并且也没有计较他刚刚一瞬间的态度问题。
庄佑杰心想,刁副督察这么大的官儿,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怪不得他能在这个多方势力的统治的港区混到这个万人莫及的位置。
“我当然知道,在香港这个地方,能遇见督察您是很幸运的事情,这帮子混蛋肯定逃不脱督察的手掌心,”,
梁垣雀率先恭维了刁副督察一番,才开始进入重点,
“但今天晚上不行,起码我们几个不行,我们没有办法控制住对方,我不能拖累了督察您,所以我只能放弃这个机会,”
“不过我也不是放过他,我既然知道他存在,我肯定会找到他,只不过是需要消耗一些时间,哎嘿,到时候可能还需要督察的帮忙。”
听到梁垣雀这么说,刁副督察长久的沉默了一下,在司机第二次询问去什么地方的时候,他让司机先把梁垣雀跟庄佑杰送回去。
在车子发动起来,行驶到半路的时候,刁副督察才突然对梁垣雀说,
“你这个小子,不赖。”
“在这种仇人相见的情况下,还能在极限保持理智思考这么多,还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就不冲动这一点,你起码在同龄人中算是领头。”
梁垣雀听着刁副督察对自己的夸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装作乖巧又羞涩的低头笑了几声。
拥有比较优秀的忍耐吗?梁垣雀心想,我现在只是见到了一个郑老头而已,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这辈子忍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那种有仇无法报的感觉,像是挥舞起拳头却找不到目标,像是内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无时无刻的蹂躏,却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手在蹂躏自己。
仇人死了,家人死了,而自己却还活着,且不得不活着,每一天都要用最清醒的思维去接受这些事实。
世间最残忍的是什么?是死亡吗?就像是梁垣雀曾经回答庄佑杰的那一句一样,
“死过,没死成。”
世间最残忍的,其实就是“清醒”二字。
梁垣雀很看不惯江飞这个浑球,但他却很羡慕他的难得混沌。
一个人能心甘情愿的随波逐流,是人生的幸识。
梁垣雀倚靠在后座上,想到了一直装在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那张船票。
唉,接下来,还得请江飞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