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也是一脸懵,惊慌地跟梁垣雀解释,
“不,不可能,那大爷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我还来过呢!”
躺在窝棚里的男人,这会儿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挠着头翻身坐起来,
“你们要找先前住在这里的老头啊,是要债还是寻仇?”
“啊,你误会了,”庄佑杰连忙解释,“我们是认识他的人,就是想见他一面。”
男人听罢轻蔑地冷笑一声,“都混成乞丐了还有人见?还真神奇。”
梁垣雀直接不废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我们反正就是要找到他的下落,你就说知不知道吧。”
虽然这张钞票的面额不大,但对男人来说也是一个足够的诱惑,
“那个老头前不久生了病,觉得自己快死了,就把这个窝棚让给了我,他自己一个人走掉了。”
“让给了你?”梁垣雀一脸的怀疑。
男人被他看的很是心虚,别过头去小声的解释,
“卖,卖给我的,虽然价格很低吧。”
好了,现在清楚了原委。
梁垣雀就猜到,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放弃掉自己能安身的栖息地,这是男人仗着自己年轻力壮,逼老乞丐强买强卖。
“那他现在去了什么地方?”梁垣雀皱着眉头问男人。
男人支支吾吾,只紧紧地盯着他手里的钱不放。
梁垣雀知道面对这样的人,只有诱惑是不够的,他冷着一张脸把钞票攥进手心,
“你在街面上混的,应该知道现在警局掌权的探长姓常吧?”
男人一惊,“你想干什么?”
“常探长是我亲戚,他最近挺头疼城内一伙偷盗抢劫的罪犯的,我想着应该可以给他提供个线索的吧?”
梁垣雀边说着,边用眼神上下打量着男人,话语里威胁的味道不难被品尝出来。
“哎哎哎,这位少爷,别这样,”诱惑跟威胁一同设下,男人立刻就服软了,
“那老头拿了钱,说自己无处可去,我就让他去我之前住的地方,他应该是去了吧。”
“什么地方?”梁垣雀继续冷着脸。
这些乞丐记录的方式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男人努力回忆着,似乎是在想该怎么给他们形容。
“那个,那个什么柳福路,从路口进去第九个巷子口,最里面有一个窝棚,那地方就是了。”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事不宜迟,他们立刻赶路。
男人拦住梁垣雀想要点钱,说自己毕竟是个乞丐,睁开眼睛就算开工了。
梁垣雀懒得跟他白扯,把钞票丢给了他,转头让对柳城非常熟悉的小乞丐带他们去男人说的地方。
小乞丐还惦记着自己的那一份儿钱,他跟梁垣雀打过交道,知道这个长头发的大哥哥是真的会付钱,所以非常信任他。
柳福路算是柳城老城区中的老城区,底层的,贫穷的,身份难以言说的人都住在这个地方。
每一个城市里面都会有这样的地方,常探长刚上任的时候有过清理掉这片区域的想法,但后来还是作罢了。
如果这个地方被取消,一些百姓的生活将陷入更艰难的境地,那些危险分子也会流窜的满城都是,到时候柳城的治安怕是要下降几个点。
梁垣雀一行人准备过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庄佑杰心心念念的舞狮队。
这一支队伍敲敲打打的围着柳城的几条主要街道转悠,除了有身为主体的舞狮外,还有其他一些诸如踩高跷之类的表演项目。
本身商贩跟行人就堵住了街道的大半部分,舞狮队的到来让柳城的主街变的更加拥堵。
梁垣雀他们过不去,只能干等着舞狮队离开。
庄佑杰明明是很期待每年看舞狮队的表演,但这次他明显表现的心不在焉。
“阿雀,我们待会儿不会只发现老大爷的尸体吧?”
梁垣雀也不知道该给他怎么样的安慰,因为这种情况就目前来看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他只能拍着庄佑杰的肩膀说,
“我是说如果,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咱们就只能尽量去妥善安置了大爷,毕竟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热热闹闹的舞狮队伍终于过去,他们一行人挤过人群,在小乞丐的带领下走向了柳福路。
这个地方,跟刚刚经过的柳城主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不会有表演的队伍走过,也不会有商贩推车过来叫卖。
这里因为各种建筑堆叠,很多地方常年连阳光都照不到,一片阴暗又潮湿的景象。
不过即使如此,在一些门户上,也贴着鲜红喜庆的对联和福字,一般这种门户都比较整洁,说明主人即使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也依旧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爱。
梁垣雀他们按照男人的说法,走过一条条的巷子,终于找到了他所说的“窝棚”。
梁垣雀早就猜到,明明这个位置要比小河边更靠近中心城区,不管是行乞还是找些零工对更方便,但男人还是选择强买下老乞丐在河边的窝棚。
这只能说明,男人原本的住处,条件可比河边差得多。
巷子尽头的窝棚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异味,这小地方根本就不能算是个窝棚,只是在一堆受潮的柴火上面搭了几层布,面积小到即使小孩子都要蜷缩着躺。
庄佑杰熟悉的老乞丐就躺在上面,盖着一层单薄的破布蜷缩着,双目紧闭,脸色发灰。
庄佑杰心中一紧,嘴唇颤抖着说,
“他,他真的……”
梁垣雀摁住了他,“冷静,他还有气儿。”
老乞丐虽然浑身散发着一种在枯萎腐烂的气息,但还吊着一口微弱的气息。
听到身边有人过来,老乞丐努力地调动身体最后机能,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庄佑杰连忙凑过去,对老乞丐说,
“老大爷,我是庄家的少爷,你还记得我吗?”
梁垣雀轻轻戳了戳他,小声地说,“这人没多少时间了,捡重点的说吧。”
老乞丐似乎是在等他来,拼命地睁开了眼睛,灰白的眼球里冒出最后的光亮,
“庄少爷,果然是您来了。”